【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om/】 《黑心少主》作者:朱映徽 出版日期 2009-04-07 【内容简介】 陆允振忘不了十五岁那年,分送热包子给他的苏婕芸, 她是江南第一酒坊的千金,自幼被众人捧在掌心中宠爱, 反观他,则是穷困潦倒、饥寒交迫的穷酸小子一个, 当时她所送的包子不仅暖了他的胃,更是暖了他的心, 自此,她仙子般的美丽模样和善良举动便烙印在他脑海, 他发誓,有朝一日定要拥有她、成为配得上她的男子, 发愤图强了十年,他终於成功了,当上富甲一方的霸主, 然而,她家的酒坊却陷入随时可能被人夺走的阴谋之中, 他无法袖手旁观她的一切遭人夺走,想要对她伸出援手, 想不到,她却误会了他,以为他是意图谋夺她家产的人, 甚至,为了救酒坊,她不惜和心怀不轨的豺狼们打交道! 为了不让她置身险境,他心一横,逼得她只能找他求救, 唉,倘若得当「坏人」才能保护得了她,那他也认了……   楔子   江南   风光明媚、气候宜人的水乡泽国,不论何时都是游人如织,这使得江南一带数百年来一直相当繁荣而热闹。   只不过,再怎麽热闹的地方,也总有它晦暗的一面,即使是繁盛的江南也不例外。   一个风大的午後,在一处不起眼的街角,聚集了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孩子,他们有的看起来大约十四、五岁,有的才五、六岁。   这几个孩子聚在一块儿,一双双眼睛不是紧盯着路旁包子小贩蒸笼中的热腾腾包子,就是一瞬也不瞬地望着茶楼里正大口吃喝的客人们。   口水吞咽声以及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在他们之中此起彼落地响起,很显然他们都已经饿坏了。   「哥哥,那包子看起来好好吃喔,你买一个给我吃好不好?」一个六岁小女孩怯生生地开口。   「哥哥又没钱,没钱怎麽买?」一个八岁男孩没好气地回答。   「呜呜……为什麽爹娘不见了?他们去哪里了?」女孩泪眼汪汪地问。   「别问了!我也不知道!」   这七、八个孩子当中,有的人是遭到家人狠心地抛弃、有的人是爹娘不幸遭遇横祸,各自不同的理由导致他们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每天晚上,大伙儿都会挤在城外的一间破庙中睡觉,到了白天就一起到城里来,看看有没有好心人会施舍他们一些食物。   对於这些可怜的孩子,路人们虽然会同情、会怜悯,可毕竟大伙儿都有自己一家子人要照顾,所以偶尔接济个一、两餐还行,再多也没办法了。   於是,这几个孩子就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虽然不至於饿死,却也很久没有尝到饱暖的滋味了。   正当他们盯着热腾腾的包子猛吞口水的时候,街道的另一头,来了好几个人,而那些人一出现,立刻吸引了街上众人的注意。   让大伙儿目光忍不住望过去的,是一个娇小的人影,她约莫八岁大,是个粉雕玉琢的俏女娃儿。   她那张小小的脸蛋白净秀气,五官细致又甜美,即使才不过八岁,却已能看得出将来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是「金安酒坊」的小姐!」一名卖珠花的小贩认出她来。   「来,小小姐,这个包子送你,刚出炉的,很好吃唷!」包子小贩拿了个热腾腾的包子,热情地送到她的手中。   苏婕芸拿着包子,用带着一丝稚气的嗓音说道:「谢谢大叔,可是我爹说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所以还是得给银子的。」   「没关系、没关系!」包子小贩连连摆手。「不过是一个包子而已,值不了几个钱,你别放在心上。」   「……好吧,那就谢谢大叔了。」   苏婕芸朝包子小贩微微一笑,而那抹甜美灿烂的笑靥简直让所有的人都甜到心坎儿里了。   身为江南第一酒坊的千金,她打从一出世就被所有人捧在掌心中宠爱,身上穿的是最华丽的绸缎,肩上批的是昂贵的雪貂披肩。   难得的是,她虽然自幼受尽呵护,但是却没有养成任性才蛮的个性,不仅乖巧懂事又很有礼貌,因此城里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   每次只要瞧见她上街,就会有人送她一些小玩意儿,倘若能够看到她那笑得眉眼弯弯的甜美模样,一整天的心情也会跟着愉快起来。   苏婕芸在谢过小贩之後,正打算找个适合的地方吃掉手中的包子,想不到一阵骤然刮起的强风,竟将她肩上那条小小的雪貂披肩给吹跑了。   「哎呀!」   她懊恼地低呼一声,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件披肩是她上个月过八岁生辰时,爹爹送给她的礼物呢!   苏婕芸赶紧迈开步伐追了过去,而她身旁的几名随从见状,也立刻追上去想要帮忙捡拾。   在强风的吹刮下,那件披肩飞呀飞的,好巧不巧就落在街角那群聚在一块儿挨饿吹风的孩子当中。   苏婕芸停下了脚步,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讶异地望着他们。   过去她上街时,从来没发现在不起眼的街角里聚集着这些人。此刻正值微寒的初春,而他们一个个衣着单薄,难道不冷吗?   「包子耶……」   六岁的女孩儿轻声说着,肚子也跟着发出好大的咕噜声响。   苏婕芸愣了愣,这才发现眼前这几个年纪跟她差不了多少岁的孩子们,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她手中的包子猛瞧,尤其是刚才出声的那个女孩儿,口水都快从她张开的嘴里流出来了!   「你想吃包子吗?」苏婕芸开口问道。   「想!我好想吃!」   女孩儿立刻用力地点头,神情充满了渴望,而下一瞬间,一粒仍冒着热气的包子就递到了她眼前。   「喏,这个给你吃。」苏婕芸说道。   「真的吗?」   女孩儿又惊又喜,像是怕对方会突然反悔似的,迅速伸手将包子抢了过去,而包子一到手,她立刻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还有其它人一脸羡慕的表情,即使是小小年纪的苏婕芸也觉得不忍心。   「你们……都饿很久了吗?」   几颗脑袋纷纷点头,眼底都流露出强烈的企盼。   虽然此刻站在他们眼前的,只是一个跟他们看起来差不多岁数的女孩儿,但是从她华丽的衣着打扮以及身旁跟了好几名随从的阵仗来看,她肯定有能力让他们所有人全都饱餐一顿。   果不其然,看了他们的反应,苏婕芸立刻转头叫唤她的其中一名随从。   「春福。」   「小的在,小姐有什麽吩咐?」   「你去向刚才那位卖包子的大叔多买几个包子过来。」   苏婕芸才刚吩咐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虽然这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全都望着她,可是似乎有一道视线特别强烈……   她疑惑地转头,正好和一双墨黑深邃的眼眸对上。   那是一个大约十五岁的大哥哥,有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孔,浓眉、大眼、挺鼻,模样相当俊朗,而刚才她那件雪貂披肩,就是被风吹到了他身上,此刻正被他握在手中。   「大哥哥,你也饿了对不对?再等一会儿,等等就有包子可以吃了。」苏婕芸猜想他是饿坏了,才会这样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   十五岁的少年直勾勾地望着伫立在眼前的小女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叫做陆允振,是邻镇一名富商的私生子,他娘不是什麽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只是一名在灶房工作的女婢,十五年前在生他的时候便难产而死了。   由於娘的身份卑微,善妒的正室夫人对他的存在愤恨不平,原本打算将他赶出陆家,任由他自生自灭,幸好他爹还有一点良心,虽然碍於正室夫人的坚决反对而没给他一个名分,但却不仅将他收留在陆家,还让他跟着其它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一起读书识字。   不幸的是,上个月中旬,他爹生了一场急病骤逝。   少了爹的庇护,正室夫人再也不愿容忍他的存在,不仅将他赶出陆家,甚至连一毛钱也没给他。   离开陆家之後,他原本想在江南先找份活儿来干,可是他爹的元配夫人和几个兄弟们视他如眼中钉,对他处处打压,让他几乎快活不下去,连想要找个栖身之处也办不到,而就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这群跟他一样无家可归的孩子,就暂时先和他们待在一起了。   这种有一餐没一餐的挨饿日子并不好受,尤其今天饥寒交迫的感觉特别强烈。就在他刚闭上双眼,打算藉由睡觉来摆脱寒冷饥饿的感觉时,想不到一阵暖意忽然迎面扑来。   他错愕地睁开眼,发现那是一件美丽的雪貂披肩,再抬头望去,他看见了一个个头娇小的女孩儿。   她看起来虽然才七、八岁大,却有着他所见过最甜美俏丽的脸蛋,即使此刻仍带着一丝稚气,但是从她那精致无瑕的五官轮廓来看,再过几年,她肯定会出落成一个沈鱼落雁的美人儿。   十五岁的他,已达情窦初开的年纪,此刻,他的心正宛如擂鼓般剧烈地鼓噪着,那种感觉就彷佛眼前突然出现了某个稀世珍宝,让他阴暗晦涩的日子忽然出现一道耀眼的光彩,也让他刹那间产生一股想要拥有她的渴望。   「包子来喽!快点吃吧!」   随从的吆喝声打断了陆允振的凝视,很快地,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多了两、三个大大的包子。   大伙儿迅速吃了起来,陆允振也不例外,这几个热腾腾的包子,不仅暖了他的胃,更是暖进了他的心坎里。   「谢谢小姊姊!小姊姊真像仙子,不仅长得漂亮,又有一副好心肠!」六岁女娃儿吃饱了之後,感激地嚷道。   听见这样的称赞,苏婕芸显得有些害羞,白皙的双颊浮现淡淡的红晕。   从小她便听多了别人对她的称赞,可却从没有人说她像「仙子」一样。   她摇头笑道:「没什麽,不用客气,那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眼看她要转身离开,陆允振立刻开口喊道:「等等!你的披肩!」   「喔!我差点儿忘了,谢谢大哥哥!」   她接过披肩,朝他绽开一抹足以融化霜雪的灿烂微笑,看得陆允振心口一阵怦然。   一旁的随从春福忍不住说道:「这本来就是小姐的披肩,干麽还要跟这小子道谢呀?」   「大哥哥帮我捡到了披肩,还把它还给了我,我当然要向大哥哥道谢呀!」苏婕芸理所当然地说。   「小姐真是善良。」春福说道。   一旁的陆允振听了,也忍不住点头附和。   从小生长在勾心斗角的陆家,他几乎要认为天底下的人都是那麽自私、阴险、刻薄、势利,想不到这麽一个美丽的女孩儿,却有着如此纯真善良的性情。   苏婕芸再度朝陆允振微微一笑之後,转身就要离开。   陆允振见状,心口蓦然一紧,一股不想就这麽错过她的冲动涌上了心头。   「等等!」陆允振忍不住又开口喊道。   苏婕芸回过头,一双漂亮的眼眸疑惑地望着他。   「大哥哥还有什麽事吗?」   「我……」陆允振注视着她那纯真漂亮的脸蛋,脱口问道:「你叫什麽名字?是哪家的千金?」   苏婕芸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身旁的随从春福就忍不住跳出来瞪着他。   「呿!咱家小姐可是江南第一酒坊的千金!你是什麽身份?癞蛤蟆一辈子也甭想吃天鹅肉!」   「春福,别这样说话。」苏婕芸蹙起了细细的柳眉。   被主子一制止,春福的气焰顿时消退,可却又忍不住小声地咕哝。「可是,我说的也没错啊……」   「爹不是说了吗?不管对什麽人,都不可以无礼。」   「奴才知道了……」春福自知有错,摸摸鼻子不再吭声。   「大哥哥,我叫苏婕芸,家里经营「金安酒坊」。我现在要去城东的姨母家,先失陪了。」苏婕芸说完後,在随从们的簇拥下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那娇小的身影,陆允振的心变得柔软、发热,像是着了火一般的炙烫。   即使她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之外,但是那姣美的容貌、清澈的眼眸却已烙印在他的脑中,深深触动了他这个十五岁少年情窦初开的心,让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的身影。   陆允振握紧了拳头,一抹坚定的决心在他的黑眸中闪动。   他今年十五岁,而她才约莫七、八岁,只要给他几年的时间,他一定会成为配得上她的男人。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拥有这个仙子般美丽又善良的女孩儿!   第一章   十年後   一个凉爽的夜晚,银月如钩。   位在北方的「凤舞山庄」中,正进行着一场热闹的庆功宴。   「恭喜少主,就连老字号的「周记茶庄」也顺利到手了!」   「这下子,「周记」、「连记」、「李记」这几间北方知名的茶庄全部到手,咱们可以说是独占茶市的半边天了!」   「真是太好了!恭喜少主!」   被几名手下连连道贺的对象,是一名年约二十五岁的男子。   他有着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黑眸锐利而灼亮,身材高大而健硕。   此刻,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握着手中的酒杯,然而从他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威风凛凛的霸气,不仅令人心生敬畏,也让人不禁联想到一头最慓悍骁勇的猛虎,只要是他看准了的猎物,就绝对跑不掉!   他,就是「凤舞山庄」的少主——陆允振。   「这段时间,各位辛苦了。」他高举酒杯,与手下们痛快畅饮。   「哪儿的话?这全都是少主的功劳!」   「就是啊!这已经是今年第二间被咱们「凤舞山庄」拿到手的老字号商行了,少主可真是厉害!」   「没错!放眼天下,能有少主这等本事的,只怕没几个!」   陆允振大口饮尽杯中美酒,神情中充满了自信的光彩。这些手下们的话虽然带着几分奉承的意味,但却也全都是事实。   十年前,他只是一个被嫌弃、驱逐的穷小子,有谁料得到,他今天会成为赫赫有名的「凤舞山庄」少主?   当年,离开陆家之後,在他爹的元配夫人和几个兄弟们的处处打压下,为了生存,他只好离乡背井,只身前往北方。   身无分文的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抵达这个城镇,却差点因为饥寒交迫而送命,然而烙印在脑海中的那个女孩,就像一股坚定不移的信念般,一直支撑着他,让他始终没有真正倒下。   很幸运地,他在当时遇见了经营「凤舞茶楼」的老板——贺祥顺。   贺祥顺是个仁慈和善的老好人,眼看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落魄无依,便好心地收留了他,甚至因为膝下无儿,仅有一女,而认了他当义子。   在当时,「凤舞茶楼」是一间经营了十多年的老旧茶楼,生意不算顶好,但也还勉强经营得下去,而他就在茶楼里帮忙打杂。   这样的生活虽然能让他三餐温饱,也有个安身之所,可是,心中那股非成功不可的坚定信念,让他不满足於此。   只是当个打杂的店小二,怎麽有办法实现他的梦想?怎麽有办法拥有那个美丽高贵如仙子般的女孩儿?   想要出人头地的野心不断地在他心中滋长、扩张,於是,他一边在茶楼里打杂,一边利用闲暇时间观察着其它茶楼、客栈。   他将这些茶楼、客栈如何招揽生意、如何留住客户的方法全部牢记在心,而两年之後,他认为时机已成熟,便说服义父让他接手「凤舞茶楼」,并请义父同意他全权进行一些改变。   义父起初相当犹豫,就怕经营了十多年的心血会付诸流水,但最後还是被他给说服了。   他花了许多时间进行各项改革,大自茶楼的布置、小至茶点的样式,全部大刀阔斧地变更。   在他的努力之下,「凤舞茶楼」的生意愈来愈好,短短一年的时间,就从一间老旧的茶馆,摇身一变成为城中生意最兴旺的茶楼。   这样的成绩其实已经非常好了,但是对陆允振而言还不够,他想要的远远不仅止於此。   除了继续经营「凤舞茶楼」之外,他还将目标锁定在城里其它几间互相竞争的茶楼上。   他从供应茶叶、面粉等原料给各茶楼的商贩下手,以更诱人的价格独家收购所有的原料,同时每天在「凤舞茶楼」中推出各项吸引客人的优惠。   其它几间茶楼不敌他的手腕,也没有足够的应变能力,生意大受影响,客人几乎都被「凤舞茶楼」给抢光了。   不出三年的时间,那些竞争茶楼的招牌全被他给拆下,换上了「凤舞茶楼」的招牌。   当亲眼看见拆换招牌的那一刻,陆允振的心底涌上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而他也很清楚地知道——他已经离他的目标跨近了一大步。   接下来的几年,他不只满足於经营这些茶楼,还将触角扩展到其它的行业,像是布庄、米行、马场等。   他就像个天生的掠夺者,眼光精准、胆大心细、手腕高明,总能用最短的时间、最有效的方法来击败对手。   在财富迅速不断的累积之下,他在去年年初兴建了「凤舞山庄」,原本想让年迈的义父好好享福的,只可惜,一场严重的风寒夺去了义父的性命。   义父临终之前,对於当年认了他这个义子感到相当欣慰,而他去世之前唯一的嘱托,就是要他替女儿贺净茹找一个好对像嫁了。   「恭喜允振哥,净茹以茶代酒,敬允振哥一杯。」贺净茹端起一杯茶,微笑地向他道贺。   今年刚满十九岁的她,容貌虽然称不上沈鱼落雁、闭月羞花,但至少也还算是个模样清秀的中等美人。   「谢谢义妹。」   「允振哥别客气。来,接下来这一杯,我祝允振哥往後不论什麽事情,都能够心想事成、事事如愿。」   「心想事成、事事如愿?我确实很需要。」陆允振勾起嘴角,脑中浮现一抹美丽的倩影。   当年,在他饥寒交迫之际送他包子的那个女孩,两个月前已经满十八岁了。   过去这几年当中,他曾经去过江南几次,也曾远远地望着苏婕芸,就见她果然如他预期的出落得日益美丽。   想要拥有她的渴望,并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的遥远而淡去,反而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而愈渐强烈。   尽管他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也没有就近守在她的身边,但是关於她的一切,他仍调查得相当清楚,就怕半途会杀出某个程咬金将她夺走。   在过去这十年当中,他也不是不曾冲动地想上前与她相见,但是却都努力按捺了下来,因为他早已在心中发誓,一定要等到自己成为配得上她的男人,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   一抹炽烈的光芒在他的黑眸中闪动,那是他在计划着要拥有什麽东西时,俊脸上会出现的神情。   过去这些年来,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失手过,对於深烙在他心中多年的那个人儿,他更是势在必得!   「过些日子,我打算去江南一趟。」他说道。   听了他的话,贺净茹微微一僵,神色也显得有些不自在。   「江南……允振哥是为了那个女孩而去的吗?」她忍不住开口询问,语气中透着一丝试探。   对於这个比她年长六岁,长得高大挺拔、噐宇不凡的义兄,她早就暗暗倾心,并希望有朝一日能当他的妻子。   爹也明白她的心思,因此在两年前,爹曾经有意将她许配给陆允振,甚至也曾当面询问陆允振的意思。   原本她以为,就算并没有爱上她,但即便只是为了报答她爹当年收养的恩情,陆允振都应该会点头同意的,想不到,他却语气坚定地拒绝了!   他说,他心中早已有了一个女子,这辈子只想娶那名女子为妻,而这个答案令她心碎不已。   对於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贺净茹的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明明这些年来,她与允振哥朝夕相处,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才对,想不到允振哥却早在十年前就爱上了那个女子,且这十年来不曾改变过心意。   「没错,就是为了她。」陆允振大方地承认。   苏婕芸是他心中的梦想,也是他这些年来努力的唯一目标。   听见他肯定的回答,贺净茹的眼底掠过一抹黯然,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麽。   陆允振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些无奈。   他不是不明白贺净茹的心思,也不是不知道她对自己还没死心,但是他早已明确地拒绝过和她的婚事了,也不曾给她任何一丝可能在一起的希望。对於她的一片情意,他也只能辜负了。   「义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江南?说不定,在江南会遇见你的如意郎君呢!若真如此,我这个当哥哥的一定会帮你风风光光地办场婚事。」   他心想,如果能赶紧替义妹找到一个适合的对象,不仅对在天之灵的义父有个交代,义妹的终身幸福也好有个着落。   然而,这番出於好意的话听在贺净茹的耳里,却像是他巴不得赶紧将她嫁出去,省得留在身边妨碍他似的。   她轻蹙着眉,脸上浮现一抹苦涩的微笑。   「好啊,就跟允振哥一起去江南走走。我也想见见那个让义兄念念不忘的女子,究竟生得什麽模样?」   什麽模样?   贺净茹的这个问题,让陆允振的脑中再度浮现一抹纤巧的身影——   她有着他所见过最美丽的容颜、最澄澈的眼眸,只要她一出现,就像夜幕中出现了一颗最闪亮的明珠,让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她一个人,而旁人和她相较之下,全都变得黯淡无光。   陆允振那张阳刚霸气的脸孔,因为想起了远方佳人而浮现一抹温柔,而那双墨黑的眼眸则闪动着迫不及待的渴望。   十年了!   为了苏婕芸,他努力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而现在,该是他走向她、拥有她的时候了!   江南   一条景致秀丽的湖畔小径,是往来一间寺庙的必经之路。   远远的,有两个人影走来,从她们的衣着打扮来看,是一对年轻的主仆。   午後微风徐徐,迎面拂来的清风,该是令人感到心旷神怡的,可是苏婕芸那张美丽细致的脸蛋上,却有着显而易见的烦恼。   身旁的丫鬟秋月见她沿路愁眉不展,便开口安慰道:「小姐别这麽担心,老爷的身子一定会好转的。」   「嗯,希望如此。」苏婕芸仍蹙着眉心,柔嫩的唇儿逸出一抹轻叹。   上个月中旬,她爹不幸染了肺病,而且病情相当严重,即使已找了城里最知名的大夫来医治,病情仍一直没有起色,直到现在还虚弱地躺在床榻上。   三年前,她娘便不幸病逝,现在只剩下爹与她相依为命,她可不希望爹有什麽三长两短呀!   除了爹的身体状况令苏婕芸极度担忧之外,最近还有另一件事情令她烦心,就是前阵子婉拒的婚事。   自从几年前她及笄以来,上门提亲的人就没少过,但是爹都没有答应。   爹说了,凭他们「金安酒坊」这块江南第一酒坊的招牌,就算是要养她一辈子都不成问题,因此爹不急着将她嫁出去,非得要找个真正能照顾、呵护她一辈子的对象才行。   那些婉拒掉的婚事,她从来没有觉得可惜或是困扰过,可是这一次,登门提亲的是「万福酒楼」的少爷胡宝福。   「万福酒楼」位在城东,是江南一带最大的酒楼,他们酒楼所卖的酒,全都是由苏家的「金安酒坊」提供的,两家早已配合多年。   至於「万福酒楼」的少爷胡宝福,是个长她三岁的魁梧男子,由於两家生意上的往来,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这些年来,她始终将胡宝福当成一个兄长般的朋友,也一直认为胡宝福对她没有什麽男女之情,想不到他竟然会突然上门提亲。   坦白说,江南最大酒楼的少爷配上江南第一酒坊的千金,其实是门当户对的,再加上两家是旧识,已有多年交情,照理应该是一桩还不错的婚事,可是当爹询问她的心意时,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要她嫁给一个自己并不心动的男子,与他日夜相对、同床共寝,那实在是她无法想象的情况,尤其当她想象着她与胡宝福亲吻或拥抱等等亲昵的画面时,更是浑身不舒服极了。   因此,她一点儿也不後悔拒绝这桩婚事,更相信她作了正确的决定。可是,一想到她可能因此伤害了一颗爱着自己的心,而对方又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她就无法当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过。   第二章   一股抑郁之气沈甸甸地压在胸口,让苏婕芸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哭声。   「咦?怎麽回事?是谁在哭?」   丫鬟秋月也跟着一块儿张望,很快地就看见了在远处树下大哭的男孩。   「小姐,在那儿呢!」   苏婕芸顺着丫鬟指的方向望去,立刻认出了那个男孩。   「咦?那不是阿义吗?」那个叫做阿义的孩子,今年才五岁,他娘李婶是城东朱员外家的厨娘。   由於阿义有时候会跟着李婶一块儿到「金安酒坊」来买酒,从小没有兄弟姊你的她,相当喜爱这个活泼调皮的小男孩,因此将他当成弟弟一般疼爱。   「秋月,咱们过去看看吧!」   苏婕芸关心地朝阿义走了过去,秋月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   「阿义,怎麽了?发生什麽事情了吗?」   阿义一看见苏婕芸,立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   「呜呜……芸姊姊,我刚才偷偷拿少爷的竹球来玩,结果一不小心踢到树上去了,怎麽办……」   「什麽?阿义,你不可以未经允许,就私自拿你家少爷或是其它人的东西,知道吗?」苏婕芸蹙眉轻责。   「可是我好想玩嘛……少爷跟夫人出门去了,所以我想偷偷玩一下就放回去的……可是现在……怎麽办啦?呜呜……」   苏婕芸叹了口气,见他哭得那麽伤心,也不忍心再苛责了。   她抬头望着眼前的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卡在枝叶中的竹球。   这棵树的高度其实并不高,枝干长得粗壮而结实,如果是十多岁的大孩子,肯定能轻轻松松地攀爬上去,可是这样的高度对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来说,仍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苏婕芸左右张望,原本打算请路过的人来帮忙的,却无奈地发现周遭并没有其它人经过。   「阿义,我看你赶紧回去请人来帮忙好了?」苏婕芸建议道。   「不行、不行啦!」阿义哭得更大声了。「要是这件事情被我娘知道,她肯定会痛打我一顿的啦!呜呜……我不要被打啦……」   「这……」苏婕芸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那位李婶管教阿义确实相当严厉,过去他们到酒坊来时,阿义只不过是稍微调皮了些,并没有真的惹出什麽祸来,就被李婶又是拧耳朵、又是打手心的,让从小不曾受到爹娘责罚的她看得好不忍心。   这一回,阿义偷偷拿了他家少爷的竹球玩,还踢上了树,要是被李婶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顿好打。   「呜呜……我拿不到……等等少爷和夫人就要回来了,我该怎麽办啦?呜呜……我一定会被打死啦……」   他惊惶无助的哭声让苏婕芸的心揪了起来,虽然阿义确实有错,但毕竟他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她实在不忍心他真的受到严厉的处罚。   「秋月,有没有什麽好法子?你有办法将树上的竹球拿下来吗?」她问着一旁的丫鬟。   「呃……这……小姐,不是秋月不肯帮忙,实在是……」秋月苦着一张脸,面有难色。   在她小的时候,曾有一次贪玩爬墙,结果摔断了腿,从此她便相当畏惧高的地方,即使只是一点点的高度,都足以让她头晕目眩、冷汗涔涔。   可是,眼看小姐这麽担心阿义,忠心耿耿的秋月决定硬着头皮一试。   她咬咬牙,说道:「秋月试试看吧!」   见秋月一副决定慷慨赴义的神情,苏婕芸反而犹豫了。过去她曾在闲聊间得知秋月怕高,只不过她并不知道症状到底多严重就是了。   「秋月,你真的行吗?千万别太勉强呀!」   小姐的关心,让秋月的心头一暖。回想起过去小姐对她既亲切又和善,从来不曾端起小姐的架子对她颐指气使,秋月更是决定要帮小姐分劳解忧。   「没关系,让秋月试试吧!」   阿义一听有人愿意帮忙,立刻感激又满怀期待地说:「秋月姊姊,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帮我捡回竹球喔!」   「嗯,我尽量试试看。」   秋月深吸口气,硬着头皮想要爬上树去,然而她的手臂才刚使劲抱住树干,整个人离地还不到半个人的高度,就瞬间脑袋发晕、脸色发白。   下一刻,秋月腿软地跌坐在地上,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   阿义见状,立刻绝望地嚎啕大哭。   「呜呜……秋月姊姊怎麽爬不上去?我该怎麽办……呜呜……我等等一定会被打死的……谁来救救我……」   听着他凄厉惨烈的哭声,苏婕芸的心情也跟着又急又乱。   现下周遭没有旁人可以出手相助,如果她不帮忙的话,阿义等会儿肯定会真的遭殃的。   她看了看树上的竹球,犹豫了会儿,最後银牙一咬——   「我去吧!」   「什麽?小姐,这怎麽行?」秋月惊愕地连连摇头。   「没关系,我试试看。」苏婕芸的心意已定。   她虽然自幼受尽爹娘的宠爱与呵护,但是由於小时候常在随从的陪伴下到山林间嬉戏玩耍,因此也并不真的那麽柔弱无力。再说,这棵树的高度真的并不太高,应该……不会太难吧?   苏婕芸左右张望了下,看见附近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块。   「秋月,你有办法将那个石块搬到树下吗?」   「没问题!」   秋月立刻振作起来,努力将那石块搬到树下。   搁好石块後,苏婕芸立刻踩了上去,而多了这个垫脚石,要爬上树的困难度立刻又降低了许多。   在秋月和阿义的注视下,苏婕芸深吸口气,纤细的藕臂攀上树枝,紧紧地抓牢,接着她使足了全力,费了好一番功夫,终於爬上了树去。   「哇!芸姊姊好厉害!」阿义破涕为笑,在树下开心地欢呼。「太好了!这下子我有救了,我不用被处罚了!」   见他这麽开心,苏婕芸也不禁笑了。   「来,接好了。」   她将竹球扔给树下的阿义之後,正打算要想法子下树,不料,有一只鸟儿却突然迅速地飞过身边,吓了她一大跳,脚步也立刻踩滑了!   「呀——」   随着惊慌的低呼声响起,她纤巧的身子倏地从树上坠落!   这意外状况让苏婕芸的一颗心狠狠揪紧,明白自己肯定要跌疼、跌伤了,於是她害怕地闭上双眼,等待疼痛的降临。   想不到,她并没有摔疼,反而落入一副温暖厚实的怀抱!   苏婕芸惊讶地睁开眼,看见了一个高大挺拔的陌生男子。   这男人有着阳刚俊朗的脸孔,一双黑眸宛如幽潭般深邃,却又宛如烈火般炽热,而那专注的凝视让她的心跳加快,就连呼息也变得急促。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不断在她的心口怦然跳动,让她除了怔怔地望着他之外,压根儿没法做出其它的反应。   一旁的丫鬟秋月原本被小姐摔下树的一幕给吓傻了,看见有人迅速出手救了小姐,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小姐已经安然无恙了,这男人也该赶紧放开小姐了吧?还这样一直抱着,成何体统?   「咳嗯——」   秋月干咳了声,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想不到他们却似乎没听见,仍彼此定定地相互注视着。   秋月不死心,继续努力用更大声的干咳来「干扰」他们。   「咳——咳咳——咳咳咳——」   「秋月姊姊,你得了风寒吗?」   阿义天真的问话,让秋月的表情差点抽搐,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过幸好,这一回终於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凝望。只不过,他们转头望着秋月的神情,像是不解秋月到底怎麽了似的。   秋月尴尬地看了看他们两人,开口提醒道:「那个……小姐已经没事了,这位公子可以放下小姐了。」   听见秋月的话,苏婕芸微微一僵,白皙美丽的俏脸霎时布满红晕。   老天!她是怎麽了?要不是秋月提醒,她竟忘了自己被这男人抱在怀中!   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让她有种很安心的感觉吗?可即使如此,这样亲昵的依偎拥抱还是太踰矩了……   「多谢公子,我没事了。」她脸红地开口。   陆允振将她放了下来,黑眸仍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娇美的容颜。   他今天一早刚抵达江南後,就立刻探听她的消息,得知她和丫鬟到寺庙去上香,便按捺不住地动身前来。   本来他只是抱着或许会碰见的心态,想不到,不仅真的让他遇见了她,还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出手救了她。   刚才乍见她竟然爬到树上,他惊讶之余,不免替她感到担忧,没想到她竟真的摔了下来。   看见她自树上摔落的那一幕,他的心狠狠抽紧,幸好他来得及出手相救,否则她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岂不是要摔疼了?   过去这十年来,他曾想象过各种他们再度相遇的情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不过话说回来,「英雄救美」似乎是个不错的开场。   刚才将她搂在怀中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涨满他的胸口,等待了多年的梦想,也终於有了即将实现的真实感。   苏婕芸见他迟迟没开口,以为他没听见她的道谢,於是又说了一次。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他顿了会儿,接着又说:「不过……在下陆允振,今天一早才刚从北方来,对江南有些陌生,正想找间茶楼坐一会儿、歇歇腿,不知道姑娘是否方便带个路?」   其实,他不仅曾在江南住了十五年,过去这十年当中也曾经数次往返江南,对於这里并不陌生,也很清楚江南一带有哪些好的茶楼酒馆。   只不过,隔了这麽漫长的时间,好不容易与苏婕芸见了面,他不想就这麽与她分开,因此硬是找了理由想和她多相处一会儿。   「当然方便,陆公子不仅救了我,还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略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苏婕芸朝他微微一笑,而一对上他那双灼亮的黑眸,她的心跳再度乱了节奏。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得太多、太自作多情了,她怎麽隐约觉得他说想找间茶楼坐坐,只是临时想出的借口……   但,即使心中隐约有这样的感觉,苏婕芸的心里却没有半点想拒绝的念头,甚至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她这样的反应究竟只是单纯的为了道谢、为了尽地主之谊,还是因为某种幽微的情愫作祟,一时间,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在江南一带,不论是要找地方招待贵客饮茶或是饮酒,第一优先考虑的绝对是老字号的「万福酒楼」。   当苏婕芸思忖着该带陆允振上哪儿去喝茶时,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地点,自然也是「万福酒楼」。   若是以往,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带路,但是此刻她的心里却好生犹豫。   前阵子,她才婉拒了「万福酒楼」少爷胡宝福的求亲,如果这会儿她出现在「万福洒楼」,又刚好遇见胡宝福,那岂不是太尴尬了吗?   可是,不去「万福酒楼」的话,还有什麽适合的地方?   苏婕芸想了想,她记得最近城北那间经营了七、八年的「维馨酒馆」似乎换了新的老板和招牌,但是她还不曾去过,不知道那里到底变得如何?   一时之间,除了「万福酒楼」之外,她实在想不出什麽其他的地点,毕竟她也不愿意随便选一间普普通通的茶楼酒馆。   犹豫了一会儿之後,最後苏婕芸还是决定前往「万福酒楼」。   她心想,既然同样住在城里,她和胡宝福就不可能一辈子永远不见面,因此一味消极地逃避也不是办法。就算她不当胡宝福的妻子,她也不希望彼此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在丫鬟秋月的陪同之下,带着陆允振一块儿前往城东的「万福酒楼」。   一踏进酒楼大门,几名店小二看见她,表情都显得有些尴尬,因为对於少爷提亲却被拒绝的事情,他们多少都有所耳闻。   在他们看来,明明胡、苏两家门当户对,苏婕芸却拒绝了这门婚事,简直是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   只不过,他们身为下人,主子都没说什麽了,他们自然也没有吭声的余地,只能尽本分地好好招呼登门的客人。   第三章   苏婕芸点了一壶上等的春茶和一些招牌茶点,待东西送上来之後,秋月立刻替他们各斟了一杯茶。   苏婕芸端起茶杯,对陆允振说道:「刚才多亏陆公子出手相救,婕芸以茶代酒,敬陆公子一杯。」   陆允振勾起嘴角,说道:「那没什麽,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不过,这一回幸好我碰巧经过,及时救了你,下次可别再做这麽危险的事情了,知道吗?」   他的语气透着明显的关心,让苏婕芸的心跳无法控制地加快。   奇怪,明明他们才刚见面,怎麽他却仿拂对她相当的熟稔呢?不论是他对她说话的态度,或是望着她的眼神,都让她的心跳不由得抨然加快。   一旁的秋月不愿自己的主子被误会是个没有规矩、没事乱爬树的女子,忍不住多嘴地解释。   「都怪秋月俱高,才让小姐必须亲自爬上树去替阿义捡拾竹球,这一切都是因为小姐太好心了,不忍那个孩子受到惩罚,才会那麽做的。」   「姑娘真是善良。」陆允振由衷地说。   看着她美丽的容颜,他的脑中蓦地浮现当年她还只是八岁大的女孩儿时,就己好心地买包子分送穷人的情景,那让他的胸口烧了股暖意。   「我只是因为从小没有兄弟姊你,所以将那孩子当成弟弟般宠爱罢了。」   一想到刚才被他所救的情景,苏婕芸就不山得脸红心跳,为了避免这样的「症状」继续严重下去,她决定赶紧换个话题。   「刚才陆公子说,你是从北方来的?」   「没错,这趟到江南来,我有几件事情要办,大概会住上一段时日。」陆允振答道。   由於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一定会返回江南,因此他早就多方留意江南一带的各行各业,两个多月前更已顺利将城北的「维馨酒馆」收购到手。   在将「维馨酒馆」进行大幅度的改建、布置,并进驻了他的一些手下之後,不久前已正式换上了「凤舞酒楼」的招牌。   「喔。」苏婕芸应了声,并没有追问下去。   她心里虽然好奇他到江南来究竟要办哪些事情,可是毕竞他们才仅是初识,称不上有什麽交情,若是她追问太多,未免显得太失礼。   不过,她虽然克制住不继续追问,陆允振却还自说了下去。   「除了有几件要亲自处理的事情之外,其实这一趟我到江南,主要是为了一个人而来的。」   「为了一个人而来?」苏婕芸疑惑地脱口说道。   「没错。更正确一点来说,我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来的。」陆允振说着,目光不曾离开过她娇美的容颜。   那专注热烈的眼光,让苏婕芸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他的眼神,仿拂在暗示他口中所说的女人就是她——这个念头才刚闪过脑海,就被苏婕芸匆匆抹去。   不可能的!怎麽可能会是她呢?   即使他炽热的目光彷佛在暗示些什麽,但是她却不敢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为了她而来,毕竟,他们过去应该不曾见过面呀!   不过……忽然之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苏婕芸的心中一闪而过,让她怔了怔,隐隐约约觉得他那强烈专注的目光似乎有点熟悉……   难道,他们曾在某个时候、某个地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她不小心忘了?   正当苏婕芸犹豫着要不要问个清楚的时候,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靠了过来。   「婕芸?今天怎麽有空到这里来?」   一听见这个浑厚的嗓音,苏婕芸微微一僵。   她不自在地转头一看,眼前这个魁梧黝黑的男子,果然就是「万福酒楼」的少爷胡宝福,而她美丽的容颜顿时闪过一丝尴尬。   刚才进入「万福酒楼」时,没见到胡宝福的身影,她还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今天不会碰见他。   想不到,该来的躲不掉,他还是出现了。   「宝大哥。」苏婕芸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开口打招呼。   相对於她的不自在,胡宝福就显得泰然自若多了。   「怎麽样?今天的春茶还不错吧?这是前阵子咱们才刚进的一批上等新货,还喜欢吗?」   「嗯,非常清香甘醇。」   「喜欢就好,多喝一点,今天我请客!」胡宝福大方地说。   「那怎麽好意思?」   「哎呀!咱们什麽交情了?不用跟我客气!对了,你爹的病情怎麽样了?有没有好转?」他关心地询问。   苏婕芸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一抹担优之色。   「我爹到现在还一直卧病在床,已经请了江南医术最卓绝的大夫来看了,却还是没有什麽起色。」   「别担心,伯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   「放心,一定会的!」胡宝福安慰完之後,目光移到陆允振身上,眼底多了几分打量。「这位公子是……」   「呃,他是陆公子。」苏婕芸说道:「刚才我在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幸好有陆公子出手相助。陆公子,这位是「万福酒楼」的少爷,胡宝福。」   「幸会。」陆允振朝他颂了颂首,简短地打招呼。   过去他虽然人不在江南,但是对苏婕芸身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胡宝福这号人物的存在,以及前阵子胡宝福求亲被拒的事。   坦白说,当他得知她及笋之後,提亲者接二连三地上门,好几次都让他心浮气躁,差点忍不住冲到江南来将她带走,而胡宝福的提亲,则是让他决定是该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了。   倒不是他认为胡宝福具有什麽威胁性,而是他受够了担心她随时可能被她爹许配给某个男人。   胡宝福多看了陆允振好儿眼,忍不住问道:「陆公子看起来好面生,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没错,在下刚到江南,胡少爷自然不曾见过。」   「原来是这样啊!陆公子远道是客,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带陆公子到处去逛逛,两个男人一块儿同行,总比带个姑娘家要方便,对吧?哈哈!」   胡宝福这番话虽然说得笑呵呵的,但是语气中却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提醒,彷佛在告诉陆允振——离苏婕芸远一点土   陆允振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来胡宝福这番话的意思,一抹冷嘲自他的眼底一闪而过。   「多谢胡少爷的好意,不过我想应该不需要劳驾胡少爷了。」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目光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抗衡。   从彼此的眼中,他们都很清楚地感觉出对方对苏婕芸的好感与意图,谁也不愿意退让。   面对着威风凛凛、浑身霸气的陆允振,胡宝福的气势明显输了一大截,但是他可没那麽轻易就认输。   「婕芸,关於咱们的婚事,我希望你可以再好好地想想。」   听见胡宝福突然提起此事,不仅陆允振的下颚抽紧,苏婕芸脸上的尴尬更是顿时加深了几分。   「宝大哥,关於这件事,上次不是已经回复了……」   「我知道,不过我想,那是我提得太突然了,才会吓到你——」   「不,其实——」   苏婕芸正想着该怎麽委婉地说明自己的心意,但胡宝福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很快地开口打断她。   「没关系,婕芸,我愿意等待。你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肯定知道咱们两家不仅门当户对,又有着多年的交情,结为亲家是再适合不过了。」   他故意端出门当户对和多年交情,希望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能够识相点,打消对苏婕芸的好感与意图。   只是,胡宝福的如意算盘显然打错了,在听完这番话之後,陆允振的黑眸不禁浮现一抹淡淡的讥诮。   虽然他没有开口说些什麽,但是那神情摆明了是在告诉胡宝福——既然过去这麽多年的近水楼台,都无法让苏婕芸点头同意嫁给他,那麽他就该早点认清事实,死了要娶苏婕芸的这条心!   胡宝福僵了僵,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难看。   「不管怎麽样,你多考虑考虑,咱们两家如果能够结合在一起,肯定对彼此都有莫大好处的。」   说完这些话之後,像是怕苏婕芸会当面拒绝似的,胡宝福立刻借口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转身离开了。   陆允振冷冷地瞥了那抹快步离开的身影之後,视线再度回到苏婕芸身上,就见她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显然情绪己大受影响。   他体贴地说道:「不想提的事情,就什麽也别多说、别多想了。」   苏婕芸朝他扯开一抹感激的微笑,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她低头静静地品茗,清香甘醇的热茶,让她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而当她不经意地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了陆允振凝望她的眼眸。   他灼热的目光像是会烫人似的,让她的心跟着不断地发烫,霎时忘了刚才胡宝福的出现所带来的烦恼。   在他的注视下,一股陌生强烈的情绪猛烈撞击着她的胸口,她害羞地低垂眼睫,一颖心为之震颤,彷佛格个心魂皆受到了强烈的撼动。   真是奇怪,过去她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光是与一个人目光交会,心绪就受到如此强烈的影响。   莫非……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   这个念头一闪过脑海,苏婕芸忍不住又悄悄抬头瞥了陆允振一眼,却发现他仍在凝望着自己。   一被他「逮到」她在偷瞧他,苏婕芸立即心虚地匆匆移开视线,不仅一张俏脸变得更加热烫,一颖芳心也变得更加纷乱了……   为了不让胡宝福对他们的婚事还抱有期望,耽搁了他的终身大事,苏婕芸另外找了个机会,当面委婉地和他说明自己的心意。   当胡宝福听她坚定地表明自己不可能嫁给他时,脸上浮现了大失所望却又想要故作洒脱的神情,让苏婕芸的心里不好受了好几天,再加上爹的病情依旧没有什麽起色,使得她的心情始终沈甸甸的。   想不到,近日来令她烦心的事情还不只这样,另一桩更突然、更严重的意外发生了!   「什麽?杨师傅死了?!」苏婕芸一脸惊惚地望着酒坊的工人。   她口中的杨师傅,是「金安酒坊」的酿酒师傅,早在她出世之前,就己经跟着爹一块儿为酒坊打拚,是爹的至交好友。   「金安酒坊」这麽多年来,能够持续站稳江南第一酒坊的地位,拥有绝佳酿酒技术的杨师傅绝对是第一大功臣。   这麽多年来,曾有其他酒坊想要重金挖角杨师傅,可是重情重义的他始终不为所动,一直留在「金安酒坊」里。   虽然杨师傅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身子骨一向很硬朗,从没听说有什麽病痛,怎麽会突然过世呢?   「是真的吗?怎麽这麽突然?」苏婕芸震惊地问。   尽避她认为工人们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但是她一时间实在很难相信这会是事实。   明明两天前,杨师傅还曾笑着跟她打招呼,要她如何能接受才过了短短两天的时间,那慈祥和善的人己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尸?   「是啊!想不到师傅会发生那样的意外,真是太不幸了。」   「意外?到底怎麽回事?」苏婕芸神色凝重地追问。   「今天清晨,杨师傅被人发现倒在暗巷中,後脑遭到致命的重击,看起来是被人殴打致死的。」   苏婕芸闻言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更加震惊了。   「怎麽会这样?杨师傅平常与人为善,应该没有和任何人结仇啊!」   「就是啊!杨师傅被发现时,身上的财物全都不翼而飞,所以很有可能是杀人劫财吧!」   「报官了吗?」   「嗯,一早就已经报官了,希望官府的人可以早日揪出杀人凶手,以慰杨师傅在天之灵。」   苏婕芸点了点头,心情又纷乱、又沉重。   一个善良的长辈就这麽遇害身亡,让她感到难过极了,而她爹若是知道多年好友发生意外骤逝,肯定会大受打击的。   万一爹情绪一激动之下,病情变得更加严重,那该怎麽办才好?   「这件事情,先别告诉我爹,知道吗?」苏婕芸开口吩咐。   「知道了。」   「还有,杨师傅对咱们酒坊功不可没,记得要好好厚葬他。」   交代完之後,苏婕芸凝重地叹了口气,可当她一听见自己的叹息声,便连忙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第四章   现在可不是在这儿唉声叹气的时候,杨师傅突然发生不幸的意外,爹又卧病在床没法儿管事,她这个当女儿的,得替爹分劳解忧才行。   「最近,咱们酒坊有什麽订单要交货吗?」她问道。   「有,前阵子「凤舞酒楼」给咱们下了一大笔订单。」   「你说的「凤舞洒楼」,就是本来城北那间「维馨酒馆」吗?」   「是啊!据说「凤舞洒楼」的新老板己经到江南来亲自坐镇了,我还听说「凤舞」的老板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拆别人的招牌,再换上自己家的,就像他这回摘了「维馨」的招牌一样。」   「是吗?」苏婕芸淡淡应了声。   现在让她烦心的事情己经够多了,因此对於「凤舞」的老板究竟是什麽样的人,她并不是很在意。   「是啊!最近许多人都在私底下说,搞不好再过一阵子,就连「万福酒楼」的招牌也要不保了!就算「万福」保得住招牌,恐怕「江南第一酒楼」的位置,也很有机会换「凤舞」坐坐看呢!」   苏婕芸没有很留意工人说的话,因为她根本不在乎「江南第一洒楼」的头衔会落在谁家。   最让她挂心的,还是爹的病情,以及杨师傅不幸去世之後,「金安酒坊」的生意该怎麽办?   就她所知,杨师傅的酿酒配方是独门秘方,过去爹曾经半开玩笑地要杨师傅赶紧找个传人,免得将来一身的酿酒绝技会失传。   当时杨师傅笑说他的身子还硬朗得很,要等过儿年再来考虑训练传人的事情,想不到现在却突然发生了不幸的意外。   没有了酿酒秘方,怕是酿不出顶尖的好酒了。要知道,他们「金安酒坊」的招牌靠的就是让客人赞不绝口、一饮成瘾的独家美酒,那是其他酒坊怎麽努力都酿不出来的好味道。   「那现在该怎麽办?「凤舞酒楼」订的那一批货,咱们还交得了吗?」苏婕芸担心地问道。   过去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一向不管事的,但是自从爹病了之後,她想替爹分劳解忧,於是便开始关心起酒坊的营运。   由於她相当用心,经过这些时日的吸收与学习,即使仍然称不上专业,但是对於酒坊的运作以及酿酒的步骤等等已有了大致的概念。   她知道,他们「金安酒坊」除了凭靠杨师傅的独门酿酒秘方之外,一坛坛的酒在出货之前,有儿道最後的手续一向是杨师傅亲自执行,不假手他人的。   现在杨师傅骤然去世,「金安酒坊」中虽然还有其他儿名酿酒师,可是他们的能力顶多只能酿制出和其他酒坊差不多质量的洒,没人有能力取代杨师傅的位置,这下该怎麽办才好?   「小姐放心,答应给「凤舞酒楼」的货,半个时辰前己经送去了。」   「己经送去了?」苏婕芸诧异地愣了愣。「可是,每次出货之前,不是有几道手续都得经由杨师傅之手吗?」   「是没错,可是杨师傅突然去世,答应交货的时间又是今天正午之前,再不出货就来不及,所以最後的步骤也只好省略了。」   「什麽?这样酒的味道不会有影响吗?」苏婕芸蹙起眉。   听了她的质问,工人脸上不禁浮现一抹尴尬。   「这个嘛……当然……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影响吧……」   「既然会有影响,那怎麽还把那些酒交出去?万一影响了咱们「金安酒坊」的商誉怎麽办?」   工人一脸无奈地解释道:「可是,杨师傅先前一口答应了「凤舞酒楼」今日正午前会交货,对方当初还一口气就付清了所有的货款,若是咱们今天交不出货,商誉恐怕会受到更大的影响,而且在出货之前,其他师傅有试过了味道,其实跟先前的差不了太多,所   以应该不会被发现。」   应该不会被发现?这样侥幸的心态,苏婕芸实在无法认同,毕竟做生意是要做长久的呀!   更何况,就算这次真的侥幸不被「凤舞酒楼」的人发现酒的质量略有不同,但将来怎麽办?   没办法继续酿造出自杨师傅之手的好酒,才是现在他们「金安酒坊」面临的最大危机。   这问题对苏婕芸而言,实在太棘手、太沉重,让她有种快被压垮的感觉,可是她咬了咬唇,强迫自己要撑住。   过去这十多年来,她一直是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女,现在爹病了,酒坊也出了状况,该是她坚强起来,好好照顾、保护爹和酒坊的时候了。   杨师傅过世後所交出的第一批货,由於只差最後儿个步骤,所以味道就如工人所说的,差异不算太大。或许因为如此,「凤舞酒楼」方面并没有提出任何抱怨。   可是接下来,少了杨师傅的酿酒秘方,酒坊的师傅和工人们只能循一般正常的步骤来酿洒,味道则和其他酒坊出品的差不多。   於是,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江南一带开始出现了一些流言蜚语,有人说「金安酒坊」已逐渐走下坡,还有人甚至恶意预言「金安酒坊」不出一年的时间就会倒闭,生意大受影响。   江南的另一家竞争对手「顺兴酒坊」眼看机不可失,便乘机降价促销他们的酒,抢走了不少「金安酒坊」的客户。   这样的情况,苏婕芸仍暂时瞒着爹,不敢让爹知道。   这天午後,她亲自端着刚煎好的汤药,送进爹的房里。   见爹醒着,气色似乎没前几天那麽差,她稍微松了口气。毕竟爹的病若能够好转,其他什麽都不重要了。   「爹,该喝药了。」   苏英豪看着心爱的女儿,眼底浮现深深的愧疚。   「婕芸,辛苦你了。」   自从染了肺病之後,他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平常几乎连想要下床走动的力气都没有。   尽避找来了江南一带最具盛名的大夫治病,却也没有什麽起色。他想,他恐怕是好不了了。   「爹别这麽说,婕芸一点儿也不辛苦。」   「怎麽会不辛苦?瞧你!都瘦了一大圈。」   「爹别担心,我真的不累,倒是爹得赶紧把病养好呀!」   听了女儿的话,苏英豪认命似地叹了口气。   「唉,爹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   「爹,不许这麽说。」苏婕芸蹙眉抗议,不希望爹有这麽颓然丧气的念头,就怕会影响了病情。   「没有人能长命百岁,爹不怕死,只怕累坏了我的宝贝女儿。」   爹的话充满了无限的疼宠,让苏婕芸感动得差点忍不住掉眼泪,要好好守护爹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来,爹,先把药喝了吧。」   苏英豪点点头,慢慢喝完了那碗药。   就在苏婕芸打算劝爹再躺着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忽然有家仆前来察告——   「启禀老爷、小姐,外头有个男子想见老爷。」   「是什麽人?有什麽事?」苏婕芸问。   「他说他姓赖,受他主子所托,要跟老爷谈一笔买卖。」   「谈买卖?」苏婕芸一听,眉心立刻盛了起来。「爹的身子状况不好,不适合谈买卖……」   「没关系,我今天的状况还可以。」苏英豪说道。   「可是……」苏婕芸犹豫地咬了咬唇。   虽然她还不知道那个姓赖的男子到底想跟爹谈什麽买卖,但是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不该让那个人进来。   杨师傅遇害的事情,至今她还没敢告诉爹,要是不小心泄漏了消息,爹肯定会大受打击的。   苏婕芸本来打算命家仆将那名赖姓男子打发掉,可是苏英豪却打算见见那个人,听听看他怎麽说。   「一直躺在床上,整个人很没有元气,如果有点事情做,说不定会比较有精神,就让那个人进来吧!」   「是。」   家仆立刻转身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将那名赖姓男子带了进来。   苏英豪坐靠在床上,望着眼前的陌生人。   「苏老爷,我是受人之托,来洽谈一笔买卖的。」赖姓男子一进房间,就开门见山地说。   「什麽买卖?」   「我家主子他想买下「金安酒坊」的招牌。」   「什麽?!」   苏英豪错愕地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家主子想买下「金安酒坊」的招牌,不知道苏老爷意下如何?」赖姓男子又说了一次。   苏英豪仍一脸惊讶,而他还没做出任何反应,苏婕芸就己沈下了俏脸,开口要赶人离开了。   「我爹没兴趣,也绝对不会卖了酒坊,赖公子可以走了。」   「何必这麽坚持呢?现在「金安酒坊」的招牌还有价值,倘若再过一阵子,恐怕就没半点价值了。」   「你在胡说什麽?」苏英豪皱眉斥道。   「怎麽会是胡说呢?你们「金安酒坊」少了镇店之宝杨师傅,现在酿出的酒己大不如前,很多订单都被「顺兴酒坊」抢走了,不是吗?」   「少了杨师傅?你到底胡说八道些什麽?老杨是我的莫逆之交,他绝对不可能会背叛我的!!苏英豪以为他指的是杨师傅被其他酒坊挖角了。   「他确实是不会背叛苏老板,可是一个死人要怎麽酿洒?」   「死人?」苏英豪又是一阵错愕。   「当然是死人,他——」   「够了!别说了!」苏婕芸赶紧打断他的话,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卖掉「金安酒坊」的招牌,赖公子请回吧!」   「不,等等。」苏英豪开口制止。   这男人的话还有女儿激动的态度,让他心生疑惑,想把事情弄个明白。   「先把话说清楚,你说死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苏老板难道还不知道吗?你们「金安酒坊」的杨师傅,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己经意外身亡了。」   「什麽?!」苏英豪震惊地瞪大了眼。   这个噩耗让他的脑中陷入一片空白,怔愣了好一会儿後,他才转头望向女儿,试图求证。   「婕芸……这是真的吗?老杨他……他死了?」   看着爹那一脸激动的神情,苏婕芸的心一沈,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下去了,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   「有天清晨,杨师傅被人发现倒在暗巷中,应该是遭到杀害劫财,虽然已经报官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什麽线索。」   苏英豪原本还不肯相信这个噩耗,可是现在连女儿都亲口证实了,让他想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也不行。   「怎麽……怎麽会这样?」   至交好友发生这样的不幸意外,让苏英豪又震惊、又难过,而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脸色霎时变得灰败。   「那……少了老杨,洒坊的生意大不如前,肯定也是真的了……」   苏婕芸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麽才能让爹的心情好一些。   赖姓男子说道:「那当然,你们,金安酒坊」少了杨师傅,就只是一间平凡无奇的酒坊罢了!我家主子纯粹是看在过去你们风光了这麽多年,「金安酒坊」这块招牌还算有点价值的分上才肯出钱买的。我家主子已经找了儿个老经验的酿酒师傅,到时候可以立刻接手   酿酒贩卖。不过,要是你们迟迟不肯出让招牌,时间一久,让所有人都知道,金安洒坊,现在根本酿不出什麽好酒的话,那可就会变得一文不值了。」   「胡说!」苏婕芸气愤地说:「咱们酒坊才不会沦落到那样的地步,而且我们酒坊也绝对不会卖的,你走吧!」   「好吧,不过苏老板最好多考虑考虑,我会再来的。」   「你不用再来了,我们绝对不会卖掉酒坊的!春福,送客!」   看着家仆送走了这可恨的不速之客後,苏蜒芸回过头,担心地看着爹,就见爹难过得老泪纵横。   「老杨……老杨……唉,他明明身强体壮,身子骨比我还要硬朗,没想到竞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生死有命,爹请节哀,还是赶紧养病要紧。至於酒坊的问题,我会想法子解决,绝对不会让酒坊倒闭的。」   苏英豪叹了口气,绝望般地摇头。   「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做什麽?」   「放心,我会有法子的,爹只管安心养病,其他事情都别烦恼了。」   「唉……唉……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苏婕芸一听,赶紧扶着爹躺了下来。   「那爹好好休息吧!」   第五章   苏英豪闭着眼睛,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沈浸在骤失老友以及酒坊面临危机的伤痛之中,那瞬间变得异常虚弱衰老的模样,让苏婕芸看了好难过。   她不想在爹的面前掉泪,也怕打扰到爹歇息,便赶紧转身走了出去。   离开爹的寝房之後,苏婕芸垮下了肩,一颗心纷乱无绪,苦闷抑郁的情绪几乎快将她给击垮了。   刚才她虽然语气坚定地对爹宣称她一定会找出办法拯救「金安酒坊」,但是其实她一点主意也没有。   心烦意乱的她,索性在丫鬟秋月的陪同下,到街上来散散心,而秋月见她这几天都愁着一张脸,忍不住开口安慰。   「小姐,不是有句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吗?不论什麽天大的问题,都一定会有法子解决的。」   「是啊,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也相信事情一定会有法子能解决的,可是……我却想不出到底该用什麽方法才好……」   杨师傅意外过世之後,「金安酒坊」中的其他几个酿酒师傅还算有义气,都表明愿意留在酒坊继续努力。   只可惜,他们的天分有限,酿不出以往那样质量上等的好酒,而没有好酒,他们「江南第一酒坊」的招牌就很难保住了……   苏婕芸在心中叹口气,忽然想到先前酿酒工人才戏称「万福酒楼」的招牌说不定会被「凤舞」的老板给拆下,想不到,先面临被摘招牌危机的,会是他们「金安酒坊」。   一抹自嘲的一苦笑浮现在苏婕芸的唇角,她很快便又沈浸在无边的烦恼之中,直到耳边雷声大作,才猛地回过神。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而在一阵雷声过後,豆大的雨点迅速自天际倾泻而下。   「哎呀!这天色怎麽说变就变?」秋月在一旁惊呼。   山於她们出门时,天色还算晴朗,因此根本没有想到要带伞,这会儿突然下起了大雨,使得主仆俩被困在街角的一处屋檐下。   「糟糕!小姐,这场雨看来一时半刻不会停呐!」秋月看着下个不停的雨,懊恼地皱着眉头。   「是咧……」苏婕芸苦笑。   「那该怎麽办?」秋月想了想,说道:「不然,秋月先回去取伞,再来接小姐回去好了?」   「不行。」苏婕芸想也不想地摇头。「这样你岂不是会浑身湿透了,万一着凉了那怎麽办?」   听了她的话,秋月的心中感动不已。   自从当小姐的丫鬟以来,小姐一直都这样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让她这个当丫鬟的早己下定决心要掏心掏肺地好好服侍小姐。   「没关系的,秋月身强体键!不会有事的。倒是小姐刚才淋了一些雨,要是不快点回去换衣裳,才真的会着凉呢!就这样吧,小姐先在这儿等等,秋月回去取伞,很快就会来接小姐的!」   苏婕芸还想要阻止,但是秋月却已经拔腿冲入大雨之中,不一会儿便跑得不见身影了。   她无奈地叹口气,只好留在原地等待。   看着眼前这场涝沱大雨,苏婕芸只觉得她沈甸甸的心里也下起了雨。这段日子接踵而来的压力,简直快超出了她的负荷。   想着「金安酒坊」的处境、想着爹始终没有好转的肺病,伤心无助的感觉蓦地排山倒海地涌上心头,让她终於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情绪一旦出现了倾泻的缺口,就仿拂决堤般克制不住,她愈哭愈伤心,最後甚至蹲在墙角,蜷成了一个小人球。   幸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街上的路人全都躲雨去了,这会儿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宣泄情绪,不怕会被什麽人瞧见。   就在苏婕芸失控地哭个不停的时候,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大雨中由远而近地走来。   陆允振撑着伞,一路快步地走着,打算前往「金安酒坊」。   前阵子他才刚抵达江南,新开张的「凤舞洒楼」有许多事情他必须亲自坐镇指挥和处理,因此这段日子的他异常忙碌,然而即使如此,他的心里却从没有一刻忘记过苏婕芸。   为了让两人之间有更多的交集,他特意以「凤舞酒楼」的名义,向「金安酒坊」订了一批酒。   想不到,在约定交货的当天,「金安酒坊」虽然如期交货了,酒的质量却产生了一些落差。   他不是尝不出酒的滋味不同,倘若换成了其他酒坊,他肯定会全数退回,但因为是出自苏家的酒坊,所以他完全没提出任何的异议。   只不过,他竟然照单全收了,城里的其他酒客却因为喝不到预期中想要的上等美酒,开始有一些流言蜚语传了出来。   听见那些负面的传言,陆允振不禁担心起苏婕芸的情况,尤其他还听说她爹病得不轻,这会儿酒坊又出了事,她想必不太好过。   由於心里挂念着她,因此陆允振也顾不得两人的交情还不到特地登门探访的地步,今天特地排开了所有事情,打算前去探望。   陆允振一心想快点见到苏婕芸,步伐不曾稍有停歇,更没有特别留意周遭的一切,直到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对街屋檐下的一个人儿身上。   他怔了怔,蓦地停下脚步。   虽然那抹纤细的身影正蜷缩成一团,让他无法看见她的容貌,但是一股熟悉的感觉却涌上心头。   是她吗?   陆允振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而当他近得足以看清楚她头上的一支发簪时,立刻确定了她的身份。   三年前,苏婕芸十五岁生辰时,他虽然没现身,却重金聘请了北方一位知名的工匠,为她打造了这支高雅别致的发替。   为了送到她的手中,当时他还费了一番心思,托付一间与「金安酒坊」有往来的商行老板,送给她当成生辰贺礼。   那支发簪,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一支,他绝对不会认错的。但……她怎麽会一个人在这里,还哭成了个泪人儿?   一想到最近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便不难想象出她的孤单与无助,陆允振的眼底霎时浮现无限的怜惜。   自从知道她所面临的处境之後,为了帮助她,他这段日子除了忙「凤舞酒楼」的事情之外,也暗中费了不少心思想帮她解决问题。   首先,他派出了许多手下,到各地去探听神医鲁还天的下落,那个行踪飘忽不定的大夫有着「再世华佗」的美誉,据说只要他愿意出手相救,不论再怎麽凶险的病症都有法子治愈。   倘若传言无误,那麽只要能够找到鲁径天,他相信她爹就一定有救。   除了派人替她爹寻觅神医之外,自从得知杨师傅遇袭身亡的不幸消息之後,他也花了许多心思,想为她解决「金安酒坊」的窘境。   不过……看着此刻她蜷缩哭泣的模样,陆允振提醒自己这些行动得更加快一点才行了,因为他实在不忍见她伤心落泪。   听着她压抑不住的哭泣声,陆允振的心口也掀起了强烈的疼痛。像她如此温柔善良的女子,实在不该承受这些折磨。   他轻叹口气,走到她的身边。   苏婕芸哭了好一会儿,忽然感觉有人出现在她的身旁,她直觉地认为是秋月去而复返。   「我没事,别理我,让我先静一会儿。」她硬咽地说完之後,却没有听见秋月的响应。   她疑惑地抬头,赫然发现身旁的人不是秋月,而是陆允振!惊愕之余,她伤心的眼泪来不及止住,一颗顺豆大般的泪水就这麽自她的眼眶淌落。   看着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陆允振好生不忍。他倾身,仲出手,以修长的指尖轻轻地为她拭去泪水。   对於才见过一面的人来说,他这样的举止实在太过亲密,可是他做起来却是那麽的自然,而苏婕芸也没有被轻薄的感觉。   她仰头望着陆允振,在他的眼底看见了溢柔与关怀,那让她的心变得更加脆弱,眼泪又克制不住地落下。   「别哭了,哭泣不但不能解决问题,还会伤身呢。」陆允振说着,再度为她拭去泪水。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苏婕芸硬胭地说。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但是你得先冷静下来,才能好好地思索对策,不是吗?所以别再哭了。」   苏婕芸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麽,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安定人心的气质,让她的眼泪当真听话地止住。   然而,一想到自己失控哭泣的模样被他瞧见,苏婕芸不禁又羞又窘,恨不得能挖个地洞躲起来。   「我……我平时不是这麽爱哭的……」   她尴尬地开口想要解释,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竞然还一直蹲着,而这样的姿态相当不合宜。   她急忙站起身,但却因为蹲了太久,双腿一阵发麻,让她整个身子重心不稳地往他扑去。   「哎呀——」她低呼一声。   「小心!」   陆允振眼捷手快,立刻仲手抱住她。   怀中软玉温香的身躯,让他舍不得放手,因此即使她已经站稳了,他仍然将她圈抱在怀里。   「你还好吗?要不要紧?」   「我没事……对不起……」   一想到自己又在他面前出模,苏婕芸的俏脸就布满红晕。   「你又救了我一次,好像每一次我都会给你添麻烦……」   第一次见面,她从树上摔了下来:第二次见面,她又站不稳地跌倒。他会不会因此认为她是个笨拙愚蠢的女人?   这念头刚闪过脑海,便让苏婕芸暗暗懊恼不己,这也立刻让她发觉自己原来这麽在意他对她的看法……   「算不上什麽麻烦,我只希望每次你落难需要帮助的时候,我都能正好在你的身边。」陆允振由衷地说。   听了这番话,苏婕芸的芳心掀起一阵强烈的悸动。   她抬头望着他,就见他又用那种灼热的目光看着她,那炽烈专注的眼神,彷佛他己经爱了她许久……   但,这怎麽可能呢?   他才刚到江南不久,跟她也仅有两面之缘,怎麽可能会对她有那麽深的感情?一定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苏婕芸不许自己太自作多情,就怕期望太深,将来失望时会太过心痛,可是,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克制不了为他俘然心动的反应。   「你……你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她忍不住轻声问道。   他关心的语气、他溢柔的举止,都像是在对待一个万般珍惜的恋人,他……是真的为她心动,就像她对他一见倾心一样吗?   她突然很渴望知道——他,是喜爱她的吗?   「因为……」陆允振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美丽澄澈的眼眸。   因为,他已经爱了她十年,在他的心里,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还重要,他当然要竭尽所能地对她好。   不过,这番话,似乎还不是说出口的时候。   虽然他希望她能够早点明白他的心意,好让他真真实实地拥有她,但却也不想因为太急躁而吓着了佳人。   反正他都已经耐心等待了十年,为了她,他可以再多等一会儿。   苏婕芸屏息等待着他的答案,却迟迟没听见他的下文,那让她的好奇心霎时升到了最高点。   「因为什麽?」她忍不住追问。   「因为,你值得任何人对你好,当然也包括我。」   这样的回答虽然跟苏婕芸最想听见的答案不太一样,却也让她的心底泛着一丝丝的甜蜜与暖意。   在他的注视下,她的脸蛋愈来愈热,迷人的红晕布满粉嫩的双颊。   看着她脸红的娇媚模样,陆允振差点要克制不住地亲吻她了。瞥见她身上的衣裳有点被淋湿了,他立刻解下身上的斗篷为她披上。   「穿着吧,小心别着了凉。」   「多谢陆公子。」他体贴的举动让苏婕芸感动不己。   「一点小事,别这麽客气。还有,你爹的病以及你家酒坊的事情,你就别太担心了,事情一定都会迎刃而解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因为爱她,他一定会为她解决的。「最重要的是,你得先好好照顾自己,要不然你的身子可会受不了。」   第六章   「可是——」   陆允振摇了摇头,阻止她说下去。   「相信我,一切很快就会有转机的,只要你先好好地冷静下来,别再继续沈浸在悲伤之中了。」   「你为什麽这麽有把握?」苏婕芸忍不住问。   「因为,我从来就不说没把握的话。」   看着他那充满自信的笃定神情,苏婕芸发现自己竞真的安心许多。   就算到现在为止还想不出一个具体的办法,但是至少,她的悄绪真的好多了,不再那麽的抑郁烦乱。   「谢谢你,我——」   她的道谢还没说完,陆允振的指就点住了她的唇。   「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别再谢了,好吗?」   苏婕芸无法开口回答,因为他的举动,让她的一颖心宛如擂鼓般剧烈跳动,简直快从她的胸口蹦了出来。   他指尖的触感,让她的唇仿拂燃烧了起来,也让她的双颊宛如着了火,幸好他很快就收回了手,否则她整个人恐怕真要热得冒烟了。   「这场雨看来还要下很久,我送你回去吧。」陆允振开口说道。既然已经见着了她,而她的情绪看起来已经好多了,他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苏婕芸很想点头同意,不过,她己经看见秋月撑着把伞,正气喘吁吁地从街角的另一头跑过来。   「我的丫鬟去取伞,已经回来了。」   「小姐……小姐我来了……」秋月嚷嚷着,快步跑了过来。   一看见陆允振、一看见小姐身上多的那件披风,秋月的脸上有着明显的诧异,但是她并没有多嘴说些什麽。   陆允振说道:「那你们快点回去吧,要是着凉了可不好。」   苏婕芸点了点头,虽然她心里想要和他多相处一会儿,可是又不能让浑身湿透的秋月等在一旁,只好怀着一雄不舍的心情离开。   秋月偷偷瞅了身旁的小姐一眼,从小姐那双颊酡红的神情,隐约猜出了小姐的心思。   级然她还不太清楚那位陆公子的来历与身份,可是她想,每一次小姐落难时,陆公子都会适时地出现在身边,说不定陆公子就是小姐的真命天子呢!   「真巧,又遇见陆公子了,看来小姐跟那位陆公子还真是有缘呐!」秋月开口说道,心里暗暗希望小姐能够将心思转移到陆公子的身上,别再一直沈浸在忧愁与烦恼之中。   「是啊!」   苏婕芸扬起嘴角,原本烦乱的心情,因为他的出现而有了明显的好转,甚至因为他刚才的那一席话而相信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就不知道陆公子究竟住哪儿、叫什麽名字?」   秋月随口说出的话,让苏婕芸愣住了,一阵懊恼霎时涌上心头。   真是的!他一连救了她两次,她竞然只顾着脸红心跳,而忘了该问他的名字,实在太不应该了!   这下可好,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身份,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要是他们不再在街上巧遇,会不会从此断了音讯?   一想到或许没机会再见到他,苏婕芸的心就蓦地揪紧。   不过,一忆起他凝望她的炽热眼光,苏婕芸的心中就不禁浮上一股强烈的预感,相信他们之间的缘分,绝对不会就只有短短的两面之缘!   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而她……虽然才与他分开不久,心中却己无法克制地期待起下一次的碰面了……   苏婕芸返回家之後,乖乖听从陆允振的劝告,努力不让自己继续沈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   她先是沐浴了一回,彻底放松心情之後,才重新开始好好地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麽做。   目前「金安酒坊」最大的问题,就是酿不出杨师傅的独门秘酒,而只要一日无法酿造出上等好酒,他们的客人便会愈来愈少。   「该怎麽做,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   苏婕芸冷静下来之後,认真地思索对策,而原先烦乱纠结的思绪,忽然福至心灵似的变得清晰且有条理。   先前,心烦意乱的她,思考方向一直俩限在「金安酒坊」少了杨师傅、没有酿酒秘方,无法酿造出同样质量的好酒上头。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其实,他们未必非得要酿出一模一样的洒呀!   如果能够找到拥有绝佳酿酒技术的新师傅,那麽即使酿造出来的酒和先前杨师傅酿造的不同,那又有什麽关系?   「是啊!只要酿出来的酒够好,自然就能让客人满意,说不定新的口感还会吸引更多的客人呢!」   苏婕芸愈想,愈觉得这是个相当可行的办法。   只不过,对於该上哪儿去寻觅足以取代杨师傅的新酿酒师傅,她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要知道,杨师傅的酿酒技术绝佳,可不是随便一个师傅就能相比拟的,要不然这二十多年来,「金安洒坊」也不会始终坐稳「江南第一酒坊」的地位。想要找到比杨师傅的技术更佳的师傅,谈何容易?   「没关系,只要有心,相信一定能找得到!」苏婕芸替自己打气,不许自己还没努力就放弃。   为了查探哪儿有技术一流的酿酒师傅,她花了许多心思四处打探消息,甚至连「万福酒楼」的胡宝福都去问了。   费了一番苦心之後,终於让她得知在附近一处名为「醉月谷」的山谷之中,住着一位名叫钟孝仁的退隐酿酒师傅。   据说,钟师傅曾经担任过皇宫内苑的酿酒师,酿酒技术一流,只是他老人家厌倦了宫中的勾心斗角,一心向往平静恬淡的生活,所以才退隐山林。   她还听说,大江南北的众多酒坊都曾经捧着重金想要延揽钟师傅,毕竞只要有了这麽一个技术一流的酿酒师到酒坊坐镇,肯定能让酒坊的生意蒸蒸日上。   只不过,那位钟师傅似乎是铁了心要退隐,不论对方开出怎样优厚的条件,他不点头就是不点头,这样毫无转圆的硬脾气,让众家酒坊碰了一鼻子灰,最後也只好纷纷死心。   虽然她知道,想说服那位钟师傅到「金安洒坊」来,是项相当艰巨的任务,但是只要她成功了,那麽「金安酒坊」的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非试不可!   一有了努力的目标之後,苏婕芸就迫不及待地要动身,而胡宝福自从听说她想找新的酿洒师傅之後,便常来关心她寻人的悄况。   一听见真的让她查出有个技术绝佳的退隐师傅,胡宝福立刻自告奋勇地要陪她一块儿前往。   苏婕芸本想婉拒他的好意,可是胡宝福连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她便心想,有个认识的人陪在身边也好,这样她也比较有勇气一些。   於是,在胡宝福的陪伴下,她怀着紧张又忐忑的心情前往「醉月谷」。   一下马车,苏婕芸就急切地张望,看见不远处有一间雅致的木屋。   「一定就是那里了!」   苏婕芸精神大振,快步走过去,而胡宝福也随後跟了上去。   才刚接近木屋,一阵阵酒香就随风扑来。   苏婕芸虽然不擅饮洒,但是从小她早已习惯闻着酒的气味,此刻扑面而来的酒香浓郁却不刺鼻,那香气一点儿也不输她过去所熟悉的气味。   一阵激动的情绪涌上心头,苏婕芸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成功说服钟师傅不可,因为这位师傅肯定能够帮助「金安酒坊」度过难关!   她走近木屋,看见一名头发灰白的老人正专心地在漪花弄草。   「请问,是钟师傅吗?」   钟孝仁转头瞥了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一眼之後,又回过头去弄他的花花草草,看起来像是根本不想搭理他们。   在一阵尴尬的沉默後,老人家才总算是淡淡地开了口。   「你们是谁?特地到,醉月谷」来找我,有什麽事?」   苏婕芸立刻说道:「我叫苏婕芸,因为久仰钟师傅的酿洒技术,希望能够请钟师傅到「金安酒坊」——」   老人家没等她说完,就不耐地挥手打断她的话。   「我不去!」   他毫不犹豫的拒绝,让话都还没说完的苏婕芸一阵尴尬。   看来,想要请动这位师傅到「金安酒坊」去,比她预期的还要困难许多,可是她不愿意就这麽放弃。   「请钟师傅考虑一下好吗?不论您要开出什麽样的条件才肯答应,我们都能尽最配合的。」   「什麽条件不条件的?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你们走吧!」   眼看钟师傅态度这麽强硬,一旁的胡宝福有点按捺不住了。   「欺,我说老师傅啊,婕芸好声好气的请求您,您又何必摆出那麽高的姿态呢?到底要什麽样的条件才肯答应,您就别拐弯抹脚的,尽避开出来就是了。」   听了胡宝福的话,苏婕芸的脸上突地掠过一抹尴尬。   虽然她知道胡宝福是出於好意想帮腔,可是这番话听起来隐约有暗暗指责钟师傅贪心的意味,要是让老师傅误会了那可不好。   她连忙使个眼色,示意胡宝福别再说了,就怕将钟师傅给惹怒,那就更别想要说服他老人家了。   她陪着笑脸,溢言婉语地说:「师傅,我们酒坊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忙,请您好好考虑看看好吗?」   见她摆出这麽委曲求全的低姿态,而钟师傅仍是一脸不领情的模样,胡宝福实在看不过去了。   「钟师傅,您要知道,「金安酒坊」可是江南第一酒坊,多少酿洒师都希望能到「金安酒坊」工作,您又何必这样拒人於干里之外呢?」   「哼!」钟孝仁轻蔑地撇了撇唇,哼道:「就算是江南第一酒坊又如何?老子连皇宫都不想待了,区区一间酒坊,我会看在眼里吗?况且,你们「金安酒坊」的招牌还能保住多久,那还不一定呢!」   「你胡说什麽!」闻言,胡宝福气不过,指着钟孝仁的鼻子想要开骂。「你这个不识相的老家伙——」   「宝大哥,别这样!」苏婕芸赶紧开口制止。   纵然钟师傅的态度确实太倔傲,可毕竟现在有求於人的是她,态度自然得委婉一点,若是被拒绝几次就对他老人家口出恶言,只怕真的别想请动这位师傅了。   「师傅,您不必立刻给我答复,只求您考虑看看好吗?」   钟孝仁原本被胡宝福给激怒了,气得想拿起扫帚赶人,可是眼前这年轻姑娘的态度诚恳,又一脸歉意,他满腔的怒火才勉强怅抑下来。   「不管怎麽样,你们回去吧,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钟师傅,请您再考虑看看好吗?我是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忙。   钟师傅没想到话都己经说得毫无转园余地了,她竟然还不肯死心,这样坚定的毅力倒也少见。   他忍不住多瞥了苏婕芸一眼,她那一脸恳求的神情,害他差一点心软。   「不成不成,我没法儿答应你!就算我有意帮忙,这会儿也是有心无力,要怪只怪你们来得太晚了。」   「来得太晚?谨师傅这话是什麽意思?」苏婕芸连忙追问。   「因为,我几天前己经答应要重出江湖了,做人要守信用,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别人,就不能临时变卦到你家的酒坊去。」   听了这样的回答,苏婕芸不禁大失所望。   「请问,钟师傅是答应了什麽人?」她忍不住问。   「是「凤舞酒楼」的老板。」   「什麽?「凤舞酒楼」?」苏婕芸诧异地愣了愣。那间酒楼的老板,不就是那传说中喜欢拆别人招牌的人吗?   「是啊,我己经答应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酿造出比原先出自「金安酒坊」杨师傅之手还要上等的好酒了。小泵娘,到时候要是你家江南第一的招牌被拆了,那可别怪我咧!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听完钟师傅的话,苏婕芸的一颗心蓦地往下沈。   看来,「凤舞酒楼」的老板己将「金安酒坊」视为敌手,才会打算酿造出比当初杨师傅酿造的还上等的美酒。说不定,那男人的最终目标真的就是要拆了她家「金安酒坊」的招牌。   第七章   正当苏婕芸感到无助与绝望之际,钟孝仁瞥见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   「喏,说人人到,「凤舞酒楼」的老板就是他。」钟孝仁朝苏婕芸身後指了指。   苏婕芸僵硬地回过头,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样的人正觊觎着「金安酒坊」的招牌,然而一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她整个人不禁僵住了。   「陆公子?!」   才会吧……会是她眼花看错了吗?   那个传说中以拆人招牌为乐的男子,怎麽会是他?而他……接下来想拆的是她家「金安酒坊」的招牌?!   一阵尖锐的痛楚猛地划过胸口,她彷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咦?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好,你们自个儿慢慢谈,我到後头去忙了。」钟孝仁说完後,自顾自地到後头去。   苏婕芸征怔地望着陆允振,过度的震惊,让她一时还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原来你就是陆允振?」胡宝福皱眉瞪着他。   「没错。」   陆允振虽是回应着胡宝福的话,目光却落在苏婕芸的身上。   自从得知杨师傅不幸意外去世之後,他知道「金安酒坊」必定会面临酿不出上等美酒的窘境。   为了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助她,他立刻着手调查哪里有着拥有一身酿酒绝技的师傅,很快就探听到这位曾经在皇宫中酿酒的老师傅。   为了说服这个原本打定主意退隐山林的师傅,他花了许多的时间。   起初,憧师傅二话不说地回绝了他的请求,但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三天两头地亲自登门拜访,到最後,他坚定不懈的诚意终於说服了谨师傅。   今日,他是为了与钟师傅讨论将来彼此的合作事宜而来的,想不到却会在这里遇见苏婕芸。   看来她挺聪明的,也想到了解决酒坊问题的法子,不过他比她早一步就全部为她设想周到了。   他原本打算等一切打点就绪、等钟师傅顺利酿出了上等美酒之後,再让她知道这件事情,给她一个惊喜的,但是现在看来,事情要提前「东窗事发」了。   胡宝福看了看陆允振,又看了看苏婕芸,接着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好哇!姓陆的,你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故意接近婕芸,原来只是想消除婕芸对你的戒心,心怀不轨地意图抢夺属於她的一切!你真是居心匠测!」   「我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你在胡说八道什麽?」陆允振皱眉怒瞪着胡宝福,这番不实的指控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胡说?我真的是胡说吗?」   胡宝福瞥了眼身旁的苏婕芸,见她的脸色苍白,他立即以护花使者自居,跟陆允振杠上了。   「难道你堂堂「凤舞山庄」的少主,不是以拆人招牌为乐吗?你不只拆了,维馨酒馆」的招牌,过去这儿年来,你还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用尽一切手段地强取豪夺,不只北方好儿间茶庄全都被你并吞了,甚至就连许多布庄、米行、马场,也全都遭到你的「染   指」,难道不是吗?」   「你倒是对我很了解嘛!」一抹讥消掠过陆允振的眼底,不难猜出胡宝福暗中调查他的原因。   想必是因为前阵子「凤舞酒楼」风风光光进驻江南,对这位「江南第一酒楼」的少爷造成了莫大的压力。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胡宝福哼道。   想当初,那间「维馨酒馆」在开张之时,曾经拥有旺盛的野心,试图与「万福酒楼」抢夺「江南第一酒楼」的头衔。   出现这样一个竟争者,身为「万福酒楼」的少爷,他自然相当留意「维馨酒馆」的一举一动。   然而,经过几年的时间,那「维馨酒馆」始终无法与「万福洒楼」抗衡。想不到,就在他逐渐不将对方当一回事的时候,「维馨酒馆」的招牌竟然被人拆下,换成了「凤舞酒楼」的招牌!   为了弄清楚对手的实力,胡宝福特地在暗中进行了一番仔细的调查,并且心惊地得知「凤舞山庄」的少主是个相当有本事的男人。据说,只要他想要的东西,至今还没有到不了乎的。   「难道你能否认自己过去强取豪夺的行径?先前「维馨酒馆」的一些伙计,不是还曾为了生计向你极力争取埃利吗?结果你不仅不同意,还将他们全部开除,统统换上了自己的人手,这件事情难道是假的?」胡宝福质问道。   「你说的都没错,那确实是真的。」陆允振面色不改地说。   一间店铺换了新的东家,自然都会进行一些改革,而既然他将「维馨酒馆」的招牌换成了「凤舞酒楼」,当然也有好好经营的打算,因此让他信得过的一批手下进驻酒楼,本来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至於「维馨酒馆」原先的那些伙计,他早就清楚明白地告诉过他们——倘若愿意接受他手下的训练与指挥,那麽便可以留下来,并且依照他们过去待在「维馨酒馆」的工资来计算。   但是那些人眼看「凤舞洒楼」的财力雄厚,便贪婪地要求增加工资,却不愿意配合做一些调整与改变,他岂能任这些人无理地予取予求?   「既然是真的,你还有什麽话好说?」   「我跟你,的确没什麽好说的。」陆允振冷冷地回应。   对於一个与他毫不相千、他也根本不在乎的家伙,陆允振不认为有白费唇舌解释的必要。   只不过,听见他这样的回答,苏婕芸却以为陆允振是承认了胡宝福的所有指控,一颗心霎时宛如浸入冰冷的湖水中,瞬间寒透了。   他竞然是这麽蛮横无情的人,而且是心怀不轨地靠近她——这个「事实」宛如一条带刺的长鞭,狠狠抽打着她脆弱的心。   胡宝福眼看苏婕芸的神情变得苍白僵硬,便挺身站在她的面前,保护意味十足。   「那麽,这回「凤舞山庄」的少主大老远地从北方到江南来,除了「维馨酒馆」之外,还想要夺取什麽?苏家那块江南第一酒坊的招牌吗?」   「你胡说八道够了吗?我从来没有想要江南第一酒坊的招牌!」陆允振咬牙切齿地反驳。   他不愿苏婕芸对他有所误解,然而就在他想要好好解释的时候,苏婕芸却幽幽地开口——   「宝大哥真的是在胡说八道吗?」   陆允振的浓眉一皱,忍不住在心底恼怒地低咒。   该死!她果然受了刚才胡宝福那些话的影响!   胡宝福忽然又一脸深思地开口道:「据我所知,先前「凤舞酒楼」曾向「金安酒坊」订了一批货,而约定交货的那一天,正好是杨师傅在深夜返家时遭到暗算,不幸身亡的那一天吧?」   「那义如何?」陆允振恼怒地瞪着这家伙。   倘若不是念在胡宝福算是苏婕芸的朋友,再加上他不想在苏婕芸的面前表现出太过野蛮粗暴的一面,他早就按捺不住地挥拳过去,狠狠教训这个不断攻汗抹黑他的混账家伙了!   「不如何,只是这些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了。」胡宝福盯着他,一脸怀疑地说:「杨师傅不幸遇害,而凶手逃逸无踪,一直到现在还找不到凶手。依我看,说不定是某人知道杨师傅对「金安酒坊」的重要性,故意买通杀手对杨师傅下手,再取走杨师傅身上的财物,假装成是杀人劫财的模样罢了。」   「你简直是在血口喷人!」陆允振忍无可忍地一把揪住胡宝福的衣襟。「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从来就不认识,金安酒坊」的杨师傅,我也从来没打算要对付「金安酒坊」,更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婕芸的事情!」   他那怒目瞪视的神情,宛如一头狂怒中的狮子,正打算狠狠地吞噬他的猎物般,那骇人的气势让胡宝福一阵胆寒,但为了苏婕芸,他仍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你以为矢口否认,就能替自己脱罪吗?你找了这位钟师傅替你酿酒,就足以证明你是冲着「金安酒坊」而来的!难道你能否认你要求钟师傅酿造出比过去杨师傅酿的还要更好的酒吗?」   「没错,我确实是要钟师傅酿造出质量比过去「金安酒坊」还要上等的美酒,但那并不是为了要对付「金安酒坊」,事实上,我是要——」   「够了!什麽都不用说了!」苏婕芸激动地打断他的话,残酷的事实太过伤人,她不愿意再听下去了。   她痛心地望着陆允振,美丽的眼眸中溢满泪水。原本爱恋着他的一颗芳心,霎时裂成了无数个碎片。   看着她那大受打击的模样,陆允振的脸色一变。他一把甩开胡宝福,黑眸沈痛地望着苏婕芸。   「你相信这小子的满口胡言?」   他费尽心思所做的每一件事,全都是为了她,而她竞然宁可相信胡宝福这个满口胡言的家伙!   「我不相信他,难道要相信你吗?」苏婕芸激动硬胭地反问。   他那受伤的眼神,让苏婕芸的心更痛,宛如被人在伤口上撤盐似的,让她有股想要大哭的冲动。   她不懂,明明他的这些不轨意图都被胡宝福揭穿了,他怎麽还能用这种仿拂深爱着她的神情和目光望着她?   难道,他以为她是那麽的愚蠢好骗,只要随便哄一哄,她一颖心就会无法自拔地为他沈沦吗?   曾经,她真的以为他是在乎她的,但原来……原来他的温柔关怀、他的深情注视,全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婕芸,咱们走,别再继续跟这个心怀不轨的家伙纠缠下去!」胡宝福说着,打算立刻护着苏婕芸离开。   「不,等等!」   陆允振一把捉住苏蜒芸的手腕,将欲离开的她拉了回来。   苏婕芸没料到他会这麽做,顿失重心的她,纤细的身子无法控制地跌进他的怀抱中。   他宽阔的胸膛依旧如此厚实溢暖,依旧让她抨然心跳、芳心颇动,可是这样的反应却让苏婕芸万分懊恼,恨极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心。   「婕芸,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从来没想要伤害你,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放开我!我不想听你的任何解释!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苏婕芸激动地挣脱陆允振的怀抱,转身快步奔上马车。胡宝福立刻跟上了马车,并命令车伏立即启程离开。   看着那辆马车迅速离去,陆允振忍不住恼怒地咒骂。   该死的胡宝福!可恶的混账家伙主   胡宝福是故意在苏婕芸的面前低毁他,好让她误会他、僧恨他的吧?但是他不会让胡宝福称心如意地破坏他和苏婕芸之间的感情的!   从「醉月谷」离开的一路上,苏婕芸的心情极度气愤与伤心,她必须拚了命地压抑,才能勉强克制住不掉眼泪。   胡宝福见她这麽伤心,更是忍不住迭声咒骂陆允振的阴狠狡诈、居心叵测。   听着那些话,苏婕芸的心仿拂不断地被凌迟、鞭答,无法遏抑的痛楚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她真的很不愿意相信陆允振是那样可恨的男人,可是……   你说的都没错,那确实是真的。   我确实是要钟师傅酿造出质量比过去「金安酒坊」还要上等的美酒……   面对胡宝福的质问,他自己都已经亲口承认了,她还能帮他找什麽借口或理由来脱罪?   一想到自己一见倾心的下场,竟是如此不堪,苏婕芸的眼眶就一阵湿热,很想找个地方好好大哭一场。   「嫁给我吧,婕芸。」胡宝福突然再度开口求亲。「现在「金安酒坊」没了杨师傅,陷入危机之中,其他酒坊都虎视耽耽地想要击垮你们。只要你嫁给我,两家势力结合,一定可以重振声势的。我已经接洽了好几个技术不错的酿酒师傅,他们都愿意来为我效命,   你不用担心我会撑不起「金安洒坊」的。」他态度诚恳地看着她。   「婕芸,相信我,只有我们两家同心协力,才能不让陆允振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将咱们两家的招牌都拆了。婕芸,让我照顾你,保护娇吧!」   对於胡宝福的这番好意,苏婕芸只能沉默不语,过度心痛的她,什麽都无法想,也无法开口。   见她这个模样,胡宝福知道一时半刻要不到想要的答案,也只好先将她送回了苏家。   第八章   一回到家中,苏婕芸努力克制情绪,不许自己流露出半点悲伤的神情,就怕病重的爹还要担心她的情况。   而就在她正打算前去探望爹的时候,一名家仆突然急匆匆地奔了过来,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彷佛发生了什麽十万火急的事情。   「小……小姐、小姐!」家仆一面喘着,一边叫嚷。   「怎麽了?春福,发生什麽事?」苏婕芸问道,心中暗自祈祷千万别义发生了什麽棘手的意外。   「外头有个男人,自称是神医鲁径天,要来替老爷看诊。」   苏婕芸诧异地愣了愣,一抹疑惑浮上心头。   「神医鲁径天?会不会是想要讴骗钱财的江湖术士?」   他们并没有对外征医,那大夫怎麽会找上门来?该不会那人其实只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因为听见爹病了的消息,所以想要上门来拐骗吧?   「应该不会,因为刚才外头正好有个突然癫痈病发的老头儿,他随手扎了几针,那老头儿竞然立刻没事了,是奴才亲眼看到的!」   旁边有个家仆刚才听见了春福的嚷嚷,也神情兴奋地靠了过来。   「小姐,奴才曾听说神医鲁径天有着「再世华佗」的美誉,只是他的行踪飘忽不定,有钱还未必能请得到他来看诊。据说,只要鲁大夫愿意出手,就算己经被牛头马面抓到鬼门关前的人,他还是能救回来!」   听了这两个家仆的话,苏婕芸的精神一振,心中顿时涌上无限的希望。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快请那位鲁大夫进来吧!」   「是。」   家仆立刻去请人,一会儿後,一名仙风道骨的男人走了进来。   「听说你爹得了肺病?」   「是,先前请过其他大夫来看,一直没有起色。」   「带路吧,我去瞧瞧。」   「鲁大夫这边请。」   苏婕芸将鲁还天带到爹的房里,爹服过药後,现正睡得沈。   在仔细地把过脉之後,鲁径天说道:「你爹这病,应该己经拖了两个月了吧?」   「是。」   见鲁大夫光是把脉,就能准确无误地说出爹染病的时间,苏婕芸不禁在心中佩服不己。   「请问鲁大夫……我爹的病能治得好吗?」她既紧张又担心地问,就怕听见什麽不好的回答。   鲁还天闻言,脸上扬起一抹自负的笑。   「我想救的人,至今还没有失手的。」   苏婕芸松了口气,脸上总算再度展现欢颜。   「那就有劳大夫了,无论需要付出什麽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代价?甭了,你一文钱也不必给我。」鲁径天挥了挥手,他已经从某个男人那儿,得到了代价。   原本他这个时候,应该人在东北一带采药的,想不到「凤舞山庄」少主陆允振却找上了他,要他到江南来帮忙诊治病人。   他其实根本无意改变行程走这一趟的,所以刻意才难陆允振,提出除非给他干年人参、天山雪莲当作代价,否则他拒绝过来看诊。   没想到,陆允振竟然真的弄来那些珍贵又稀有的药材,看在这样的诚意上,他才走这一遭的。   鲁径天打开随身的医箱,取出各式针灸噐具,先用火烧烤银针之後,开始动手替苏英豪扎针。   他的手法既利落又精准,更惊人的是,苏英豪似乎一点儿也不感觉疼痛,依旧睡得很沈。   过了一会儿,苏英豪原本灰败的脸色,变得红润许多,接着鲁径天又在纸上写下药方,交到苏婕芸手中。   「你就按照我的方子去抓药,每隔三个时辰给你爹服用一帖,必须不间断地服用半个月。」   「是,谢谢大夫。」   「别谢了,你爹的病不会有大碍了,接下来只要按时服药和静养即可。不过刚才我替他把脉时,发现他体内有一股抑郁之气留滞。心病还得心药医,想让你爹快点复原的话,尽量别让你爹再为任何事情操烦了,知道吗?」   「知道了。」   苏婕芸谨记大大的吩咐,但心中却不禁暗暗烦恼了起来。   爹会这样抑郁操烦,肯定还因为至交好友杨师傅突然发生意外去世,再加上「金安酒坊」面临酿不出好洒的棘手问题。   但,这心病懊怎麽医印盯   倘若在爹的病情好转之前,「金安酒坊」的招牌被拆了,那爹会不会因为大受打击又病倒了?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苏婕芸的心就狠狠揪紧。   不行,现在爹的病情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好转,她一定不能让爹再承受任何打击,以免影响了病情。   但是……她该怎麽做,才能避免「金安酒坊」的招牌被拆了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知道一切的症结都在陆允振身上……一想起那个男人,苏婕芸的心又再度泛起了难忍的痛楚。   都怪她,都怪她自己还没有弄清楚陆允振的来历与意图,一颖心就不受控制地遗落在他身上……   不,她实在不想见他,更不想去求那个男人咧!   可是,该怎麽办?她到底能怎麽办?   心中的压力与痛苦,让苏婕芸一连三天足不出户,逃避似地躲在家里,就怕一上街,又会遇见那个令她心动却心痛的男人。   这些日子以来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爹的病情在按时服用神医鲁径天的药方之後,明显有了好转。   苏婕芸对此感到欣喜不己,然而,一想起鲁还天的嘱咐,再想到「金安酒坊」的窘境目前仍未解决,她的胸口就仿拂有块大石头沈甸甸地压住似的。   正当她犹豫挣扎着到底该不该去找陆允振的时候,胡宝福又登门拜访。他虽然说是要探望爹的病情,可是聊没儿句,竟又将话题转到求亲一事。   她实在不懂,明明她已经不只一次地婉拒婚事,而他也很清楚她的心里并不爱他,为什麽他还会想娶一个不爱他的妻子,甚至还口口声声地说会为她保住「金安酒坊」呢?   一想到酒坊面临的危机,苏婕芸就有深深的无力感,难道……难道真的非得嫁给胡宝福才有办法保住「金安酒坊」?   这念头才刚闪过脑海,一股强烈的抗拒就涌上心头。无论如何,她实在作不出这样的决定。   经过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之後,苏婕芸还是决定去见见陆允振。   这天用完午膳之後,她带着贴身丫鬟秋月,前往陆允振位於城北「凤舞酒楼」附近的住所。   经过通报,奴仆领着她进入大厅,然而她没看见陆允振,反而见到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   贺净茹昂着下巴,冷冷打量着苏婕芸。   自从跟着陆允振来到江南後,她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心中爱了十年的女子,刚才一听家仆说苏婕芸找上门来,她当然要乘机见见对方。   贺净茹刻意用最挑剔、最刻薄的眼光从头到脚审视苏婕芸,却挫折地发现她找不出半点缺陷。   这苏婕芸确实很美,美得让贺净茹相形见细,同时也让她的心里涌上无限的嫉妒与不甘心。   「陆公子呢?」苏婕芸问道。她不是没有察觉眼前这姑娘不太友善的目光,但是她无心理会。   「允振哥在沐浴,他每天通常都这个时候沐浴,这个习惯十年来都没有改变。」贺净茹刻意营造出她与陆允振关系匪浅的暖昧感。   听了这番话,苏婕芸微微一僵。   十年来都没有改变?这麽说来,这名女子待在陆允振身边十年了?他们到底是什麽关系?   苏婕芸忍不住猜测,而一股压抑不住的醋意蓦地在心底翻搅着。   「苏姑娘特地来找允振哥,不知道有什麽事?如果是很紧急的事情,我可以进浴池去请允振哥出来。」贺净茹猜测苏婕芸应该不会真的要她进浴池找人,才敢大胆地这麽说。   果不其然,一听见她的话,苏婕芸立刻摇头,俏脸上的表情更僵硬了。   「不用了,我在这儿等就好了。」   去浴池找他?他们的「关系」这麽亲密?   原来……陆允振的身边早已有了女人,那麽,先前他对她那些热情的目光、温柔的关怀,真的全都只是假装的?   苏婕芸咬了咬牙,一想到眼前这女人与陆允振如此亲密,她的心底就宛如有万千只虫蚁狠狠地啃噬她的心般。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後,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了。   「婕芸?」   听见这个低沈的嗓音,苏婕芸的心蓦地一阵揪紧。   她回头,看见了陆允振,而她的心里也霎时掀起一阵强烈的情绪。   苏婕芸发现,即使她无法谅解他所做的一切,她的心却还是深深为他悸动,甚至在乍见他的瞬间,有股渴望想要扑进他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但……他的怀抱,并不属於她,他的身边早己有别的女人了呀!   苏婕芸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抛开儿女私情。今天她不是为自己而来的——她努力提醒自己这一点。   「我有事想跟你谈谈。」她说着,目光瞥着一旁的贺净茹,忍不住补了一句。「单独谈谈。」   「好。净茹,你先带秋月到偏堂去吧。」   「这……好吧。」   贺净茹很显然不太情愿让他们两人独处,而秋月也显得有些迟疑,毕竞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该要陪在小姐身边的呀!   「小姐……」   「没关系。」苏婕芸说道:「秋月,你就跟这位小姐一起过去吧,我有事情要跟陆公子谈。」   「是。」   当贺净茹和秋月离开後,陆允振差点忍不住想将苏婕芸拥入怀中。   几天前,在胡宝福的刻意攻汗之下,她对他产生了极大的误会,他急着想找她解释清楚,可是这几天她始终将自己关在家里,让他见不着她。   正当他快按捺不住,认真考虑要直闯苏家去找她时,想不到她就来了。   「你要跟我谈什麽事?」他决定先听听她想说些什麽。   「我想问你——你到底要怎麽样,才愿意放过「金安酒坊」?」   这个问题,让陆允振的眼底掠过一抹深深的无奈。   「我说过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要「金安酒坊」的招牌,不论是过去、现在或是将来,我都没有打算要夺走「金安酒坊」。」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极度认真,可是,那专注得令苏婕芸不禁芳心悸动的眼神,却让她的情绪激动起来。   「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你也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绝对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一想到自己这麽轻易就上钩,这麽轻易就爱上他,苏婕芸就觉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她更恨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即使是现在,她竟然还会不争气地被他的眼神和语气给扰乱了心绪。   「你不相信我,却相信胡宝福?那混账家伙只是刻意要误导你,让你误会我、憎恨我罢了!」   「不许你这麽说宝大哥!这段日子以来,他不断地想帮助我,甚至愿意娶我来帮助「金安酒坊」度过难关,他才不是你口中那种心机深沈的人!」   「他要帮助「金安酒坊」度过难关?哼,他想娶你,只不过是为了将「金安酒坊」占为己有罢了!」   「胡说!宝大哥和我认识这麽多年,如果想要夺取「金安酒坊」,早就有所行动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那是因为他现在觉得「万福酒楼」的招牌受到威胁,他怕他家的招牌会砸在他的手中,所以才想要并吞「金安酒坊」来扩张势力!」陆允振忿忿地说。   山於胡宝福极力在苏婕芸面前低毁他的态度让他起疑,所以他暗中派了好几名手下去调查胡宝福的一切,果然发现了许多疑点,现在正深入地调查中。   如果他所得到的线索无误,那麽真正不怀好意的人其实是胡宝福,而她却把坏人当成好人,反倒不肯相信他这个真正对她好、处处为她设想的人!   「胡说,我才不信!宝大哥绝对不是那种人!」   「你——」   她一面倒地偏袒胡宝福,让陆允振不禁恼怒了起来。   「你跟我来。」   他一把拉着她的手,往大厅外走。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儿?」   「来了就知道。」   苏婕芸挣脱不了他的手,只能一路被拉着走。   「这里是……酒窖?」   「没错。」   第九章   陆允振将她带到一间酒窖,而关上酒窖门之後,苏婕芸才发现里头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的人。   在密闭的空间中与陆允振单独相处,让她强烈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整个人仿拂被他灼热的气息给包围了起来,害她的心跳无法控制地不断加快。   为了才让自己的注意力全被这男人占据,苏婕芸故作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结果看见酒窖中搁着一坛坛的酒,香气四溢。   这些……应该就是钟师傅为陆允振酿造的吧?   一想到他要求钟师傅酿出比「金安酒坊」更上等的美酒,苏婕芸就不禁气忿地咬了咬唇,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赫然发现那些酒坛外头竟然全都印上了「金安酒坊」四个字!   「这是怎麽回事?」她指着酒谭质问。   「就是我要带你来看的东西。」   「什麽?」苏婕芸惊讶又不解地瞪着他。「既然你不怕我发现酒谭上的字,为什麽又要口口声声否认你对「金安酒坊」的意图?难道这些酒,不是要等你顺利夺走「金安酒坊」之後卖的吗?」   「当然不是,这些是要当成,金安酒坊」的酒,交给你们去卖的。另外,钟师傅还会帮忙训练几名酿洒师傅,到时候,这些师傅全都会进驻「金安洒坊」,你们就不必担心酿不出上等美酒的问题了。」   说起来,都怪他当初为了想给苏婕芸一个惊喜,才没有直接请钟师傅到「金安酒坊」去,也才会让胡宝福有机会挑拨离间,造成现在这样的误会。   苏婕芸一怔,难以置信地摇头。   「我不信,这麽做,对你有什麽好处?」   「一定非要对我有好处,我才能为你做吗?」   「为我?」苏婕芸的心一阵揪紧。   「当然是为你。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他这番深情的话,差点让苏婕芸的心再度沈沦,可是,一想到那个跟了他十年的女子,她就强迫自己不能被冲动的情感蒙蔽了理智。   「咱们非亲非故的,我才不信你这麽做不求回报、没有目的!」   陆允振又无奈、又懊恼地咬了咬牙。「你就这麽不相信我?你就这麽听信姓胡的那混账家伙的话?」   「当然!你和他之间,我当然选择相信他!」   毕竟,苏、胡两家之间有着多年的交情,就算她并不爱胡宝福,至少他们始终是朋友。   她斩钉截铁的回答,惹怒了陆允振。   「你相信他?你竞然选择相信他?」他真想抓住她的肩头死命摇晃,看看能不能让她的头脑清楚一点。「明明他才是那个不断挑拨离间、居心叵侧的人!」   「胡说!宝大哥怎麽可能会是那样的人?他一直想帮助我,甚至还不只一次地向我求亲,说他愿意帮助,金安酒坊」度过危机。」   「你——」陆允振额角的青筋暴动,恼怒地说:「你以为嫁给他,就救得了「金安酒坊」?就算他是「万福酒楼」的少爷,也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你要是嫁给他,就等着看他穷途潦倒吧!」   穷途潦倒?苏婕芸惊愕地瞪着他,就见他的俊脸布满怒气,像是巴不得立刻将胡宝福给踩在脚下般。   「你……你只不过是想恫吓我罢了。」   「恫吓?你恐怕太小看了我的能力。你若是敢嫁给他,我保证,「万福酒楼」的招牌不出三个月就会成为一文不值的破烂!」   听见他的警告,苏婕芸震惊地倒抽口气。   「你怎麽可以这样威胁我?太卑劣了!」   卑劣?   这个小傻瓜,根本不知道胡宝福只是一心想将「金安酒坊」占为己有,但是他可清楚得很!   跟她说了这麽许多,她却仍然不肯相信,面对胡宝福一方面不断地挑拨离间、一方面不断地向她求亲,他知道自己得用最快速有效的方法来杜绝胡宝福的阴谋才行。   如果非要让她以为他是坏人,如果非得用威胁的方法,才能保护她,那他也只好暂时依她「期望」地当个坏人了。   「你为什麽非要这样对付我?非要把我逼到求助无门的地步?」苏婕芸伤心又气愤地问。   陆允振皱紧了眉头。「我从来就没有要对付你。」   「怎麽会没有?你刚才不就威胁我不准嫁给宝大哥?」   听她动不动就要将胡宝福给扯进来,陆允振咬牙切齿,实在很想将那个混账家伙大卸八块。   「你难道真的想嫁他?你爱他吗?」他神色不善地逼问。他看得出来,她根本一点儿也不爱那个家伙!   「我……」苏婕芸果然答不出来。   她刚才说要考虑胡宝福的求亲,其实只不过是气话罢了,不论基於任何理由,她都不可能嫁给胡宝福的。   「你根本不爱他,你心里的人是我!你爱的是我!」   「谁说的?你别胡说!」她急躁地否认,就怕自己的一片真心成了他耍弄利用的工具。   「真的是胡说吗?」   「当然,我才没有爱你!我没——呀!」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允振一把扯进怀中,而他的唇立刻覆下,堵住了那些口是心非的话。   「不……晤——」   苏婕芸想要反抗、想要逃开,可是她纤细的身子被陆允振牢牢地箱制在怀中,根本挣脱不了。   他有力的臂膀和宽厚的胸膛宛如一张密密的网,将她牢牢地困在其中,让她无处可逃,只能陷溺在他火热的亲吻下。   他炽烈的气息与火热的亲吻,让她的思绪迅速陷入一片纷乱,她很快就忘了自己该抗拒,不仅不自觉地伸手搂住他,甚至还在他的诱引下,为他分开唇齿,让他能够更进一步地品尝她的滋味。   他就像一团炽热的火光,引诱她成为扑火的飞蛾。   随着他愈来愈热切的吮吻,天旋地转的感觉愈来愈强烈,让苏婕芸几乎没法儿好好站立了。   陆允振顺势将她推靠在墙上,火热的亲吻不曾停歇,他根本就停不下来。   对她的渴望己经太久太久了,现在好不容易真真切切地触碰到她,让他体内的欲望就如同出押的猛兽,完全无法控制住。   ……   她喘着气,抱住他,一双美眸因为动情而显得氮氢,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又落在印有「金安酒坊」字样的酒坛上时,身子蓦地一僵,整个人宛如被泼了盆冰水般的瞬间清醒。   「不!放开我!」   她突然使尽全力地推开陆允振,用颤抖的手迅速整理衣衫。   一想到他刚才对她所做的一切,还有自己意乱情迷的反应,极度的羞惭与愤怒就涌上心头。   「你怎麽能……怎麽能这样对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了?一个可以随便押弄的青楼女子吗?」   「你——」陆允振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她竟然将他看成这样恶劣的男人?他恼怒地皱起眉头。   这个执意将他当成坏人的小笨蛋,他到底该拿她怎麽办才好?   眼看她穿好衣裳之後转身想跑掉,他牙一咬,开口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要怎麽样才愿意放过「金安酒坊」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苏婕芸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陆允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缓缓说道:「我的条件就是一一你必须嫁给我。」   「什麽?!」   「你想要我不再对付「金安酒坊」,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必须嫁给我!」   既然他非得当坏人才能守护她,让这小傻瓜不会中了别人的圈套,冲动地投入心怀不轨的豺狼手中,那麽,他也只好当个坏人了!   嫁?不嫁?   即使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什麽选择的余地,但是苏婕芸的心里仍免不了要陷入一阵挣扎。   能够嫁给自己心中所爱的人,绝对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她的心里却仍犹豫不决,不确定那个男人究竟是怎麽样的一个人?是好人?抑或是心怀不轨的坏人?   他想娶她为妻,是不是非关情爱,而是另有什麽她所不知道的目的?否则他怎麽会以威胁的方式,逼她非嫁他不可呢?   苏婕芸被这些问题所烦心,整日愁眉不展,最後在丫鬟秋月的建议下,上街去透透气、散散心。   只不过,她人虽然到了外头,一颖心却仍困在烦乱纠结的混乱之中,直到突然的一阵骚动,才拉回了她的心思。   她抬头一看,就见远处的街角伫立着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陆允振!   级然隔了一大段距离,但是她相信自己不会认错的。   此刻,他正伫立在街头,而有一对中年夫妇竟当街向他下跪磕头。   「发生了什麽事?」她诧异地看着那画面。   秋月也好奇得不得了,於是赶紧找了一旁熟识的珠花小贩来探听消息。   珠花小贩瞥了陆允振和那对中年夫妇一眼,说道:「呢,那是昨儿个城里发生的大消息呢!」   「到底是怎麽回事?」秋月连忙问道。   这几天她几乎都陪着心烦意乱的小姐待在家中,冈此都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麽事。   「跪在地上的那男人,是前阵子跟着「凤舞」的陆老板一块儿到江南来的,听说是「凤舞山庄」老总管的儿子,想不到他一到江南就染上赌瘾,不只输光了身上的银两,竟然还拿了北方老家的地契去赌,结果也输掉了。」   「什麽?结果呢?」秋月追问。   「结果他们夫妇没脸继续待在「凤舞酒楼」帮忙,打算回北方去,而陆老板听说了这件事,不仅派人将他们找回来,还出面替他们赎回了地契,无条件还给他们,甚至还让他们夫妇俩继续留在「凤舞酒楼」做事呢!」   「真的?无条件还给他们?」秋月惊讶地问,而一旁的苏婕芸更是诧异得瞪大了眼。   「是啊,有老板能当成这样的,还真是不容易,所以这会儿那夫妇俩应该是感激到不行,才忍不住磕头感谢吧。」   听完了珠花小贩的话,苏婕芸的心里不仅感动不己,同时也对先前胡宝福对陆允振的那番指控产生了动摇。   而就在这个时候,陆允振扶起了那对夫妇,低声对他们吩咐了些什麽,就见那对夫妇立刻去向一旁的包子小贩买了许多热腾腾的包子,拿去分送给聚集在角落的一群贫苦孩子。   「陆老板常会买包子分送给那些饿肚子的孩子们,他真是个慷慨又热心的人啊!」珠花小贩忍不住补充。   看着那些孩子兴高采烈地吃着包子的模样,苏婕芸的心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一股深深的感动涌上心头。   如果陆允振真的是个冷酷无情、以拆人招牌为乐的男子,怎麽可能还会如此慷慨地对待下属、如此慷慨地对待这些孩子?   这样的一个男人,怎麽可能会是居心匠测的坏人?她想,肯定是胡宝福误会了他。   在这一刻,她打从心底愿意相信陆允振,愿意相信他真的没打算要对付「金安酒坊」,而她,也愿意嫁给这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就在她上街的隔日,陆允振上门来提亲。   当着爹的面,他对爹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保护、疼爱她一辈子的时候,那一脸认真专注的神情,让她差一点感动落泪。而在她点头说愿意的那一刹那,心中那克制不住的狂烈悸动让她知道——她确实是发自内心地愿意嫁给这个男人。   日子就这麽过了一个月,今天,他们拜了堂,而此刻苏婕芸正一身凤冠霞被地端坐在喜房的床榻边缘。   一想到自己真的已成了陆允振的妻子,她的心就在胸口猛烈地跳动着。   自从跌进他的怀抱、沈沦在他炽热眼眸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隐隐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此时此刻,她确实感到相当欢喜,不过,一想到等等即将面临的洞房花烛夜,再想到他先前在酒窖中曾对她做的那些举动,她立即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害羞与无措。   怎麽办?怎麽办?她忽然不知道该怎麽面对等等与他独处、与他同床共枕的场面,她需要多一点勇气,或是……少一点清醒!   第十章   苏婕芸忽然掀开喜帕,而这举动让等在一旁的秋月吓了一跳。   「呀!小姐,你怎麽自己揭开喜帕了?这是等等姑爷要做的事呀!」   在秋月的错愕目光中,苏婕芸走到桌边,自己倒了杯酒来喝,而这让秋月忍不住又是一阵惊呼。   「小……小姐?!这是合卺酒,等等要跟姑爷一块儿喝的呀!」   「别管我,我现在就要喝。」   「可是小姐的酒量不好,万一要是喝醉了怎麽办?」   「那很好啊,喝醉才好。」她就是不想要太清醒地面对陆允振、面对等会儿即将上场的洞房花烛夜啊!   一杯、两杯酒下肚,虽然喝得并不算多,可是对於不擅饮酒的苏婕芸,却已足够发挥作用了。   她的脑袋开始微微晕眩,四肢也变得像干斤般沉重,但身子却又像是轻飘飘地走在云端上。   当陆允振进入喜房时,就见他的新婚小妻子神色有些茫然与恍惚,看起来像是随时有可能会醉倒。   他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之後,关上房门,转身看着醉态可掬的小妻子,真是不知道该拿她怎麽办才好。   眼看她竞然还想要再倒一杯酒来喝,他连忙动手将她手中的杯子抢走,仰一首一饮而尽。   「钦……你干麽……干麽抢我酒喝……隔……」苏婕芸撅起红唇抗议,最後还打了个酒嗝。   陆允振不禁摇头失笑,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贪看她半醉时,那双颊酡红、眼神迷蒙的娇媚模样。   「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就别喝太多了,要是宿醉了可不好受。」   「还不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醉酒的她忽然情绪激动地捉着他的衣襟,使劲地摇晃,结果她猫儿般的力气没能推动他,反而让自己的脑袋更加晕眩了。   陆允振搂着她,无奈又怜惜地叹息。   「都是因为我什麽?你也不说清楚一点,我怎麽知道你指的是什麽?婕芸?婕芸?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苏婕芸蓬起眉心,忽然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宛如打雷般震耳,让她头痛欲裂,难受极了。   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她决定要他住口别再出声,而她也立刻采取了最有效的行动——用自己的唇堵住他的嘴!   陆允振先是诧异地一愣,随即欣然接受了这个吻,甚至强悍地撬开她的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火辣辣的亲吻让苏蜒芸脑袋的晕眩感更加强烈了,整个人娇弱无力地倒在他的怀抱中。   或许是酒精的催化,让她忘了所有的爱恨情仇,也忘了要害羞,此时此刻,她只想沈沦在他的怀里,当个被他宠爱的小妻子。   她紧紧搂住他,仿效他的动作,仲出丁香小舌与他缱绻交缠,而她这样热烈的反应,立刻引燃了陆允振的欲火。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动手剥除她的嫁裳,不一会儿,她所有的衣物都己飘落脚边。   ……   成亲後的第三天,苏婕芸在丫鬟秋月的陪伴下,到庭院中散步赏景。   只不过,她眼里看着的虽然是满园盛开的花儿,心思却飞到了一早就外出的陆允振身上。   回想起自从成亲以来他们每夜的激情缠绵,苏婕芸的俏烦就不由得发烫,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让她光是回想就害羞极了。   虽然他从不曾亲口说出对她的情意,但从他那些专注的凝视、火热的亲吻、深情的拥抱还有激狂的欢爱来看,他……该是爱她的吧?   正当苏婕芸无法控制地不断回想起关於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时,一名家仆前来禀告——   「夫人,有一位胡公子来访,说有事要找夫人。」   「胡公子?一定是宝大哥,他是我的朋友,请他进来吧!」苏婕芸说道。   对於胡宝福,她的心里其实是有一点过意不去的,毕竞先前胡宝福一再向她求亲,但她却嫁给了他口中「居心叵侧」的陆允振。   她想,这两个男人之间可能有什麽误会,因为她相信,一个会对自己下属、甚至是不相干的孤儿们如此慷慨的男人,绝对不会是个心怀不轨、阴险无情的男人。   过了一会儿,胡宝福在家仆的带领下走了过来,一看见他的神情模样,不仅苏婕芸被吓了一跳,就连一旁的秋月也惊愕地瞪大了眼。   「宝大哥?你……你怎麽了?」   一向精神奕奕、衣着光鲜的胡宝福,这会儿看起来竟相当遐退颓败,不仅满脸胡渣,甚至就连头发也没有好好梳理整齐。   过去这段时间,她每天忙於一些拜堂成亲的琐事,因此大约跟胡宝福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可是才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怎麽就变了个人似的,彷佛突然遭受了什麽严重的打击。   一看见苏婕芸,胡宝福便揣紧了抱在怀中的一坛酒,神色激动地上前。   「婕芸!婕芸!看在咱们两家过去的交情上,你一定得帮帮我!现在就只有你可以帮得了我了!」   「到底怎麽回事?宝大哥,你要我帮什麽忙?你先把话说清楚呀!」   「陆允振——你的新婚夫婿,就快把我家的「万福酒楼」给整垮了!」胡宝福一脸愤恨地说。   「什麽?!这怎麽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他的「凤舞酒楼」不择手段地破坏「万福酒楼」的生意,非要让我们经营不下去!」   「这……怎麽会呢?」   她虽然很清楚陆允振对胡宝福没有半点好感,甚全不只一次用「混账家伙」来咒骂胡宝福,可是……他真的会不择手段地对付胡宝福吗?   她的心陷入一片紊乱中,不过她发现,即使面对着一脸激动愤恨的胡宝福,她的心却仍是倾向於相信自己的夫君。   「怎麽不可能?你不知道那男人有多麽狠毒!」胡宝福咬牙切齿地说:「那家伙为了断「万福酒楼」的生路,竞逼迫方圆百里内的酒坊都不许卖我酒!我一间酒楼卖不了酒,客人还上门做什麽?婕芸啊婕芸,你真是傻,竞然嫁给这样心机深沈又阴险的男人!」   听了胡宝福的指控,苏婕芸震惊极了。   听起来,「万福酒楼」确实面临了极大的危机,倘若真的无洒可卖,那「万福酒楼」的确只有等着倒闭了。   但是……这一切真的是陆允振造成的吗?他真的会这样狠心地断了「万福酒楼」的生路吗?   「不……这……这当中可能有什麽误会……」苏婕芸试着替陆允振说话。   「误会?婕芸,你太单纯了!你就是这麽容易相信人,才会被他给骗了!比起我,其实你更惨,你是人财两失咧!」   人财两失?苏婕芸一怔,不解地问:「宝大哥这话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自己看了就明白!」胡宝福说着,将原本揣在怀里的一坛酒递到她的眼前。   苏婕芸疑惑地低头一看,蓦地倒抽口气,震惊地盯着酒瓮,就见那瓮上头印着的字样是——「凤舞酒坊」。   「这酒是从你们「金安酒坊」出来的!我早说过了,那家伙根本不安好心,只怕过不了多久,你家酒坊的招牌就要拆换成「凤舞酒坊」,而「金安酒坊」就要彻底在江南消失了!」   听着胡宝福的话,苏婕芸浑身发凉。   她不愿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可是……手中的酒瓮,该怎麽解释?   心乱之际,胡宝福突然跪了下来。   「宝大哥,你这是……」   「婕芸,不管怎麽说,你和陆允振都已经是夫妻了,就算「金安洒坊」变成「凤舞酒坊」又有什麽关系?可是拜托你,替我求求情,千万别真的整垮了「万福酒楼」啊!「江南第一酒楼」的头衔可以让给他,但是别这麽无情,真的断了「万福酒楼」的生路啊!」   看着胡宝福跪地求情的口面,苏婕芸不忍心极了。相识这麽多年,她从没见过胡宝福这样的一面。   陆允振真的是那麽冷情残酷、赶尽杀绝的人吗?   她心痛地摇头,实在不愿意相信。   可是……   当她的目光落在酒娜上「凤舞酒坊」的字样时,一颖心不禁狠狠地揪紧。   难道……难道陆允振真的骗了她?   胡宝福离开之後,苏婕芸的心情始终无法恢复平静。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她派秋月出门,假装上街去买些东西,其实是特地绕到「万福酒楼」和「金安酒坊」去瞧瞧。   一等秋月返回家中,苏婕芸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实的情况。   「怎麽样?秋月?你看到了什麽?有什麽发现?」   「回小姐,秋月去「万福洒楼」看过了,真的没儿个客人上门,生意相当冷清。」秋月据实以告。   「那「金安酒坊」呢?情况怎麽样?」苏婕芸立刻追问。   「这……这个……」秋月的脸上掠过一抹馗尬。   「别吞吞吐吐了,快点说!」苏婕芸心急地催促。   「是。秋月瞧见,「金安酒坊」的生意虽好,可是……从「金安酒坊」卖出的酒,酒坛上都印着「凤舞洒坊」的字样。」   从秋月口中印证了这件事,让苏婕芸的脸色一白,一颗心仿拂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还有……」   「还有?!」苏婕芸震惊地嚷道。难道现在这样还不是最糟的情况?「还有什麽?」   见小姐受到那麽大的打击,秋月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最後还是牙一咬地说道:「秋月还瞥见一块己经制好的「凤舞酒坊」牌匾,就只差还没有拆换上去了!」   「什麽?!」   苏婕芸的脑中一阵晕眩,这些残酷的事实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地劈进她的脑子里。   原本她心里还一还地偏祖着陆允振,认为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事实似乎真的就如胡宝福所说——她太天真单纯,太好骗了!   悲债交集的情绪,让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想不到……想不到我真的看错了他……」   秋月见状忙安慰道:「小姐,先别哭呀,说不定……说不定这一切全都是误会。」   「误会?这些都是你亲眼看到的,难道还会有假?如果他不是要夺走「金安酒坊」,又何必要订制「凤舞酒坊」的招牌?」   「这……可是……唉,小姐,无论如何,您好歹先问过姑爷,看看到底为什麽会这样吧?」   「会的,我会亲口问问他,问他到底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苏婕芸含泪地点头,神情凄楚又哀伤。   陆允振在外头忙了一下午,由於心里想念着家中的人儿,便回来探望他的小妻子,结果却察觉她的神情有些怪异。   「怎麽了?婕芸,发生什麽事了?」   苏婕芸抬头望着陆允振,他那看似关心的神情,让她的心好痛。   「我问你,你是不是没打算放过宝大哥的「万福酒楼」?」   陆允振虽然诧异她会这麽问,却也坦白地说道:「没错,我从来就没打算要放过那家伙。」   「为什麽?你为什麽非要对付宝大哥不可?」   「那是胡宝福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苏婕芸难以接受地摇头。   她不懂,明明胡宝福是个正正当当的生意人,何罪之有?难道就只因为胡宝福曾当面跟他起了冲突,所以他一直怀恨在心?   「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嫁给你,就不会对付他的。」   「不。」陆允振摇头纠正道:「我当初答应你的,是只要你嫁给我,就会放过「金安酒坊」,我从来没说要放过他,不是吗?」   「这……」苏婕芸一阵哑口。   回想起来,他当时确实只说了不会再对付「金安酒坊」,不过……一想到「金安酒坊」,苏婕芸的情绪更是崩溃。   要向他质问「凤舞酒坊」的事情吗?还有必要再问吗?   「凤舞酒坊」的招牌都己经做好了,就只等着挂上去,且酒坊中的酒瓮也全都换成了「凤舞酒坊」的字样,这己经是铁证如山了!   一想到自己如此爱他,他却这样对待自己,苏婕芸的心就被极度的愤怒与绝望给撕裂了。   第十一章   她心碎地望着他,冲动地对他脱口嚷道:「你这个黑心冷血的人,为什麽总是像土匪强盔一样地强取豪夺?我当初真不应该答应嫁给你的!」   陆允振闻言一僵。   「你说什麽?」   「我说,我後悔自己嫁给了你!我当初真应该选择嫁给宝大哥的!」她赌气地嚷道。   「不,这不是你的真心话。」陆允振摇头,拒绝相信。   「当然是真的!」苏婕芸倔强地嚷道:「如果不是为了「金安酒坊」、为了「万福酒楼」,我当初绝对不会答应嫁给你这样土匪般的男人!如果不是受到了威胁,我绝对不会嫁给你!你听见了没有?」   他当然听见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字一句宛如锋锐的利刃,狠狠地刺进他的胸口。   看着他那受伤的神情,苏婕芸的心里更加痛苦。   每次都是因为他那看似深情的模样,让她心软、让她一再被他蛊惑,这次她绝对不要再上当了!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陆允振,我真希望这辈子从来就不曾遇见你!」她失控地嚷道。   倘若刚才她的那些话,狠狠刺伤了陆允振的心,那麽此刻她这一句「希望这辈子从来就不曾遇见你」,不奋是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他望着她,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深刻的痛苦。   原来,他让她这麽痛苦?   原来,她根本没想要嫁给他?   十年来的梦想,在这一刻瞬间灰飞烟灭。   「你不想再见我,那麽我走。」   如果靠近她的结果,是让她感到痛苦,是让她伤心落泪,那麽,他可以为了她,转身离去。   看着他大步离去,彷佛当真要永远离开她的背影,苏婕芸的心好似骤然被炸出了一个大洞,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地落下……   陆允振这一走,连续两天两夜没回来。   苏婕芸明明可以收拾包袱离开的,却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一颖心仿拂被困在看不见的囚牢之中,离不开陆家,离不开曾经有他的地方。   这天午後,她像一抹游魂似的,憔悴神伤地在庭院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站住!」   突然,一道不友善的叱喝响起,苏婕芸停下了脚步。   一回头,看见贺净茹正满怀敌意地瞪着她。   「你这个女人,为什麽还不滚出陆家?你根本就配不上允振哥!」贺净茹忿忿不平地嚷道。   自从得知允振哥上苏家去提亲并且得到应允之後,她就心痛万分,却怎麽也改变不了他们成亲的事实。   心碎之余,她也只能告诉自己——只要允振哥真的能够幸福快乐,那她可以强迫自己死心,但是想不到,这个姓苏的女人竟然伤害她的允振哥!   前几天,苏婕芸和允振哥起争执的时候,她正好就在附近,所以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   一想到允振哥这麽爱苏婕芸,这女人却嚷着後悔嫁给允振哥,贺净茹心中的妒恨与恼怒就升到了最高点。   「允振哥为你做了那麽多,还处处为你设想,你却一再地误会他、抹煞他的一番心意,真是不识好歹!」   他处处为她设想?   苏婕芸心痛地摇头。「他做的,全都是伤害!」   「伤害?!」贺净茹瞪大了眼,仿拂听见了什麽离谱至极的话。   「所以,你认为允振哥大费周章,派许多手下天南地北地寻觅神医鲁径天,恳求鲁大夫去医治你爹的病,是为了伤害你?」   「你说什麽?兽大夫是他找来的?」苏婕芸一脸诧异。   「当然!要不是允振哥不惜用价值连城的千年人参和天山雪莲作为代价,鲁大夫根本不打算到江南来,更不可能会上门去医治你爹的病!」   听了贺净茹的话,苏婕芸惊愕地愣住了。   当初,鲁径天前来医治爹的病,并无要求任何报偿,那时她并没有多想,还以为鲁大夫仁心仁术,以四处治病救命为乐,却从来没有想到,原来陆允振早己为他们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还有,为了说服己经退隐山林的憧师傅出来酿酒,允振哥三天两头就亲自登门去拜托,最後还答应将北方一座属於「凤舞山庄」的山林送给钟师傅,让钟师傅将来能够真的过着与世隔绝的退隐生活,钟师傅才终於点头答应的。」贺净茹不吐不快地全说了。   「可是……可是……那不是因为他想要夺取「金安酒坊」吗?」   「你——娇这个女人真是无可救药!」贺净茹忿忿不平地指着苏婕芸,骂道:「允振哥从来没想要夺取「金安酒坊」,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能够帮助你!允振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却执意将他当成心怀不轨的坏人!你说他伤害你?哼!真正伤害人的,是你这个   让他白白爱了十年的女人!」   「什麽?爱了十年?」苏婕芸怔住了,不懂为什麽贺净茹会这麽说。   「不然你以为允振哥在北方「凤舞山庄」待得好好的,为什麽非要到江南来不可?还不是为了你!」   贺净茹瞪着她,气愤得浑身发抖。   虽然她由衷地希望这可恶的女人能够永远离开、消失,可是她知道那样只会让允振哥更加痛苦,为了允振哥,她也只好将这个冥顽不灵的女人给骂醒了。   「允振哥说过,当年在江南,他穷困潦倒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儿送了他包子,不仅暖了他的胃,也暖了他的心,那时候他就已打定主意,日後一定要成为配得上那女孩的男人,而为了这个目标,这十年来,他无时无刻都在奋斗不懈!」   随着贺净茹的这番话,苏婕芸脑中那段早已淡去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   对了!没错t当年,她才八岁,有一回上街时,雪貂披肩被风吹跑,最後落在一个大哥哥手里,而她当时还命随从买了许多包子分送给那些孩子。   所以……当年的那个大哥哥,就是陆允振?!   其实这一趟我到江南,主要是为了一个人而来的。   更正确一点来说,我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来的……   回想起陆允振曾经说过的话,苏婕芸的心倏地狠狠揪紧。   当时他在说这些话时,那热烈专注的眼神,让她几乎要以为他是为她而来的,想不到,他口中的女人真的是她!   「为了配得上你,允振哥这十年来每天都在努力。可是在我看来,不是允振哥配不上你,而是你根本就配不上他!你既然不爱他,那就离他远一点,不要再出现在允振哥的面前了!」   「不,我爱他!我爱他!我不要离开他,我这辈子绝对不离开他!」苏婕芸激动地嚷道。   「你爱允振哥,却狠狠地伤了他的心,这就是你的爱吗?你的爱未免太残酷、太伤人了吧?我要是允振哥的话,才不要继续爱你这样的女人!」贺净茹气嚷完之後,忿忿地转身离开。   苏婕芸像是没察觉她的离去,整个人笼罩在极度的震惊、心痛与懊悔之中,泪水更是克制不住地流个不停。   老天,他是那麽的爱她,而她却用怀疑和伤害来回报他的爱……   她现在才醒悟,会不会来不及了?   自从得知陆允振对她的一片真心之後,苏婕芸便打定主意要好好地向他道歉、仟悔,请求他的原谅。   无奈的是,她并不知道陆允振上哪儿去了,因此她也只能心痛又焦急地在家中等待,结果还没等到陆允振回来,却先等到了爹前来探望她。   为了不想让爹担心,苏婕芸勉强打起精神,挤出一趁笑容。   看见爹的气色极佳,她不禁想到陆允振为了请鲁大夫来看病费尽了心思,深深的感激与愧疚蓦地涌上心头。   就在她努力压抑着情绪时,心情极佳的苏英豪笑呵呵地说:「来,婕芸,今天爹是特地带个好东西来给你看的!」   苏婕芸瞥了爹取出的东西一眼,脸色立刻大变。那个一只印了「凤舞酒坊」字样的酒瓮!   「爹?这是……」她惊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苏英豪笑道:「过去,「金安酒坊」全靠老杨酿的洒,才能拥有江南第一酒坊的地位,他酿的酒就等於是「金安酒坊」的酒,现在老杨不幸丧命,酒坊里换上了允振找来的几名新师傅,我想,既然一切都变了,索性就将酒坊当成送给你们小两口的礼物。爹老了,该退休了,把酒坊交给允振接管,爹很放心。」   过度的震惊,让苏婕芸的脑中呈现一片空白。   「其实,爹这麽做也是有私心的,我把酒坊送给了你们,我想,允振应该会更疼宠你一点吧!」   听完爹的话,苏婕芸的心仿拂被万「支箭矢给射穿了,顿时间痛不可遏。   这是爹的一番好意,她却没弄清楚青红皂白就误会了陆允振。老天!她所犯的错,到底还有多少?   「这件事情,我先前还不许允振先透露呢,因为我要亲自给你一个惊喜。」苏英豪满意地轻叹道:「唉,允振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啊!还好当初你没答应嫁给胡宝福,真想不到那家伙竞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呢!」   「人面兽心的畜生?」苏婕芸又是一愣,没想到爹竟然会用这麽严厉的字眼来批评胡宝福。   「对!哼!今儿个一早,他己经让官差给抓走了!」   「什麽?为什麽?」   「当初老杨会遇害,就是他收买的一个杀手下的毒手!」   苏婕芸惊愕地倒抽一口气,难以置信地问:「宝大哥收买杀手刺杀杨师傅?这……怎麽会呢?」   「如果不是罪证确凿,我也很难相信咧!幸好允振认为老杨的死相当可疑,暗中派了一些手下去调查,得知有人目击到是一个专门收钱办事的杀手下的手,循线逮到了那名杀手,而那杀手也已经供出了一切。」   「可是……宝大哥和杨师傅无冤无仇的,他为什麽要这麽做?」事实的真相太过惊人,苏婕芸一时间难以接受。   「哼!还不是他得知「凤舞山庄」的少主要到江南经营酒馆,担心「万福酒楼」的招牌会被拆了,所以那时才会登门提亲,想要结合咱们江南第一酒坊来扩展声势,想不到咱们拒绝了婚事,他才会一不做二不休地害死老杨,心想只要咱们酒坊遇到危机,你就   会乖乖投入他的怀抱。他甚至已经私底下收买了「顺兴酒坊」的几名酿酒师傅,等他一得到「金安酒坊」之後,那些师傅就会跟着过来为他效命。哼!认识了那麽久,真看不出那家伙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胚子!幸好有允振在,否则後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事实的真相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地轰击着苏婕芸的心。   她猛地想起,当初胡宝福陪她前往「醉月谷」找钟师傅时,在回程的路上,他确实脱口说出他已经接洽了好几个技术不错的酿酒师傅。   如果胡宝福是真心为她着想,又何必等到她点头答应嫁给他之後,才要让那些师傅到「金安酒坊」效命印盯原来胡宝福早就心怀不轨,一心想要将「金安酒坊」弄到手,再藉由「金安洒坊」过去的名气来替他自己牟利!   苏婕芸一阵心痛,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地崩落。   陆允振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她,处处为她设想,为的就是要保护她,而她……而她却……   贺净茹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不是他配不上她,而是她配不上他啊!   眼看女儿突然崩溃大哭,苏英豪吓坏了。   「婕芸?你怎麽了?」   「爹……怎麽办?允振他……他现在一定不想再见到我了……」   「怎麽会呢?你们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在苏英豪焦急又担心的追问之下,苏婕芸一边伤心地哭泣,一边激动硬咽地将先前发生的一切全说了出来。   「爹,我现在才知道真相,会不会太迟?允振他会不会不要我了……」   苏英豪见女儿如此伤心绝望,赶紧安慰道:「不,不会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爹看得出来,允振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况且,是胡宝福那家伙居心不良,故意挑拨离间,你才会产生这些误会。他那麽爱你,只要你真心诚意地向他道个歉,应该就会没事的。」   爹的安慰,让苏婕芸的心中重新燃起了一牲希望。   对呀,他爱了她十年,这麽深的感情,应该不会说放弃就放弃吧?   她一定要赶紧向他忏悔,一定要亲口告诉他——   其实她心里深爱着他,而且她是真心想嫁给他,想当他的妻子,想要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   但愿……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终章   等了好几天、盼了好几夜,苏婕芸等到了陆允振回来。   一看见他那显得消瘦憔悴的俊脸,苏婕芸的眼眶倏地泛红,恨不得立刻投入他的怀抱,但是她勉强压抑住,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得先道歉才行。   「我有话想跟你说……」   「真巧,我也有话要告诉你。」陆允振说道。   过去这几天,他待在当初钟师傅所住的「醉月谷」中,拚命地喝酒,试图将自己灌醉。   当他清醒时,总渴望能看见苏婕芸,想要拥抱她、亲吻她,可是一想到他的出现只会带给她痛苦,他就不许自己再去接近她。   十年……十年了……想不到他为了她,努力奋斗了十年,到最後只换来一句「希望这辈子从来就不曾遇见你」……   没有了她,那麽他这十年来的努力又有什麽意义?   看来,不该属於他的,无论再怎麽努力,终究不会属於他。他不顾一切地强求,以为自己可以给她幸福,结果却只造成了她的痛苦。   而她的伤心与痛苦,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她是那麽的善良单纯,应该要永远活在幸福愉悦之中。既然他深爱着她,就该帮助她远离一切的痛一苦。   过去他做了那麽多的事情,全都是为了帮助她,那麽现在,他该为她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似乎就是放手……   「那……你先说。」苏婕芸决定让他先开口。   陆允振点了点头,说道:「我决定要离开江南,回北方去。」   「好啊,那我——」   「你从此便自由了。」   「自由?」苏婕芸一怔,一股不好的预感突地涌上心头。   陆允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後,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到她的手中。   苏婕芸低头一看,脸上的血色立刻褪尽。   「这是……休书?!」   「既然你後悔了,不想嫁给我,我就还你自由。」   苏婕芸一阵心痛,正想要摇头否认的时候,就见他又继续开口说道——   「我已经想过了,强摘的瓜不甜,既然这桩婚事让彼此都感到痛苦,那就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让彼此都感到痛苦?他的意思是……他也感到痛苦吗?   苏婕芸的心里涌上无限的自责与懊悔。都是她不好,才会深深地伤害了这个一心爱着自己的男人,让他感到痛苦。   她想开口道歉,想告诉他,她其实深爱着他,但他接下来却说——   「所以,我决定跟义妹回去北方。或许我会和她成亲,生儿个孩子,过着安定的生活。」   听了他的话,苏婕芸僵在原地,一颗心又惊又痛。   「你……你要娶贺姑娘?」   「可能吧,其实当年义父就希望我能娶义妹为妻,只是我没有答应。现在我想通了,既然义妹对我一往情深,我又和她相处了那麽多年,对彼此再熟悉不过,一定能成为一对互敬互信的夫妇,好好过完平静安稳的一生。」   其实他并没有打算要娶贺净茹,刻意这麽说,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彻底挥开他这个「阴霾」,不必担心他随时又会出现,再度带给她痛苦。   「你别担心,对外我会宣称是我的问题,是我配不上你才会离开始。还有……」陆允振顿了顿,沉默了半晌後,才又接着说:「我打算今天就动身,往後……你自己多保重了,我们就别再给彼此痛苦了吧。」   最後又深深地凝望她一眼之後,陆允振才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地远离她,苏婕芸的喉咙却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似的,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决定要离开了……   他决定要放弃她了……   他决定要娶别的女人为妻了……   对於这样残酷的结局,苏婕芸几乎承受不住。   都是她……都怪她一直不信任他,是她自己亲手摧毁了属於她的幸福!   如今他己下定决心要娶别的女人为妻,要去寻求另一段平静安稳的幸福了,她又有什麽资格和立场去破坏?   他都说了,要她别再给他痛苦了……   苏婕芸心碎地握着手中的休书,泪水成河,怎麽也止不住……   两个月後。   陆允振在「凤舞山庄」的书房内,一个人喝着闷酒。   自从离开江南、离开苏婕芸,已经整格过了两个月了,可是他心中的痛苦却从没有一天消退过,对她的思念也从没有一天停止过。   他本来也想要忘了她的,无奈她的身影容貌、她的一颦一笑,早就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即使分隔千里远,她依旧在他的心上,不曾远离。   这样的无能为力,让他不禁痛恨起自己,而他几乎整天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仿拂想毁灭自己似的,不断地喝酒。   正当他忙着灌醉自己的时候,书房的门轻悄悄地开了。   贺净茹走了进来,一看见他又在喝酒,不禁沉重又哀伤地叹了口气。   原本她以为,允振哥休了妻并带她返回北方之後,她又有机会能和允振哥在一起了,想不到他却每天都将自己关起来喝酒!   见陆允振又抓起酒瓶想要猛灌,贺净茹赶紧走了过去,抢走他手中的酒。   「够了,别再喝了。」   陆允振忽然仲手握住她的手腕,恍惚地以为眼前的女子是苏婕芸。   面对他那深情专注的眼眸,贺净茹不由得一阵俘然心动。即使告诉自己应该要对他死心了,可是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她仍是忍不住冲动地凑上前去,主动想亲吻他的唇。   然而,几乎是她的唇一碰到他时,陆允振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他猛地推开贺净茹,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义妹,你做什麽?」   贺净茹又羞又忿,咬牙道:「允振哥,都已经回到「凤舞山庄」了,你还忘不了她?难道你还爱着她?」   陆允振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他爱了苏婕芸十年,怎麽可能说改变就改变?   贺净茹看着他的表情,即使他没开口回答,她也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看着陆允振那一脸痛苦的模样,贺净茹不禁摇头苦笑。他们这对义兄妹还真是同病相怜的悲惨,同样都要为情所苦。   「既然允振哥还爱她,当初为什麽要休了她?」贺净茹实在不懂。   她原本以为允振哥是对苏婕芸死了心才会那麽做,但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   「因为她不爱我,因为她後悔嫁给我,所以,我只好放她自由。」   听了这样的答案,贺净茹这才恍然明白,就是因为允振哥太爱苏婕芸了,所以才会忍痛离开她。   「谁说她不爱你、後悔嫁给你的?」贺净茹语气酸涩地说。   「是她说的。」   陆允振沈痛地闭上黑眸,仿拂仍能听见她正用着伤心气愤的语气嚷着——希望这辈子不曾遇见他!   「是吗?但是她却告诉我——她很爱你,这辈子都不想离开始。」   「什麽?!陆允振蓦地睁开黑眸。   贺净茹於是将当天她和苏婕芸之间的对话,全都告诉了陆允振。   「她……她真的是爱我的吗?」   「我想是的。那几天,为了等你,她几乎不敢睡。有一回我正好听见她的丫鬟在劝她歇息,但她却说,她一定要在你一回家的时候就见到你,她要赶紧向你道歉、向你忏悔,要亲口告诉你——她爱你,她想要一辈子留在你的身边。」   她爱他!她是爱他的!   听完了贺净茹的话,陆允振的心情霎时激动不已。   回想起当天的情景,那时他一进门,她确实就激动地奔来,说有事情想要告诉他,可是他却对她说了那些残酷的话,还给了她休书!   她看见那纸休书时,一颖心肯定都碎了,而他却还说要娶别的女人为妻,甚至还离开她的身边!   老天为什麽要这样残忍地折磨他们?他己经等了整整十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吗?他差一点就要失去她了!   懊悔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按捺不住地倏然起身。   「我要去江南,我要去找她!」   「允振哥。」贺净茹忍不住问道:「她这样伤害你、误会你,难道你心里一点都不怪她吗?」   「当然不怪她!」陆允振斩钉截铁地回答。   「因为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因为她所承受的痛苦不比我少,我又怎麽舍得怪她呢?」   听完这样的回答,贺净茹不禁彻底对陆允振死心了。   她彻底地认清,这辈子允振哥的心里只容得下苏婕芸一个人。   唉,真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遇见一个这样深爱她的男人。   「快去找她吧,相爱的两个人不该分开的。」   陆允振点了点头,不用义妹说,他早已迫不及待要去她的身边了!这一回,他绝对不再让任何莫名其妙的误会将他们分开了!   暖暖的日阳,映照在「凤舞酒坊」的牌匾上。   虽然陆允振当初在离开江南之前,曾表示就让「金安酒坊」继续经营下去,但是苏英豪却仍决定挂上「凤舞酒坊」的招牌,并且相信有朝一日,陆允振一定会回来的。   相对於爹的乐观,苏婕芸却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在陆允振刚离开的那几天,她几乎每天以泪洗面,但是现在她已经振作了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这个意外的发现,给了她重新振作、好好生活的动力。   即使最爱的男人没有陪在她的身边,但是至少,她拥有他们的孩子。光是想象一个模样像他的孩子跟在身边,她就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孤单。   尾声   这天午後,她坐在庭院的凉亭中,溢暖的日阳照在身上,感觉就像陆允振拥抱住她似的,让她有种沈浸在幸福之中的感觉。   她抚着仍未隆起的肚子,轻声说道:「宝宝,你今天过得好不好?你爹爹在北方不知道过得可好?娘好想念他啊!」   一抹高大的身影原本悄悄走近,在听见她的话时,整个人蓦地僵住。   陆允振盯着那抹熟悉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麽。   她……有身孕了?!   苏婕芸仍继续跟腹中的胎儿「闲话家常」,而陆允振听着听着,眼眶蓦地感到一阵湿润。   这一路上他风尘仆仆地赶来,心中想的、念的,全是她一个人。   刚才他一进酒坊,就看见苏英豪,他立刻向老人家道歉与忏悔,而苏英豪对他相当宽容,不但没有半句苛责,还要他自己到後头来找她,甚至还告诉他,有个小小的惊喜正等着他。   原来,苏英豪指的就是她怀有身孕的事情,这确实让他的心里充满了惊喜!   为了怕惊扰到她,陆允振放轻脚步,轻悄悄地朝她走去。   她身旁的丫鬟秋月不经意地转头,一看见陆允振,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但在陆允振的示意下,秋月安静地退下。   苏婕芸轻倚靠着凉亭的柱子,星眸半闭,舒服地假寐。   恍惚中,她似乎作了个梦,梦到被陆允振溢柔地抱住,再度置身於熟悉温暖的怀抱中。   一声感动的叹息从她的唇间逸出。如果可能的话,她真希望这个美梦不要醒来,可是接下来落在她唇上的吻却是那麽真实……   她惊讶地睁开眼,一看见陆允振真的就在眼前,泪水霎时盈睫,然而那晶莹的泪珠才刚滑落,就立刻被他溢柔地吻去。   「别哭喇,这麽爱掉眼泪,将来被咱们的宝宝笑怎麽办?」   「我……我不是在作梦吧?」   「当然不是。」   「可是……你不是去了北方?」   「我回来了。这一次,我再也不离开始。」陆允振紧拥着她,静静体会着失而复得的感动。   「但……你不是要娶贺姑娘?你……和她成亲了吗?」苏婕芸将心底最在意的问题问了出口,一颖心疼痛不已。   「没有,我从来就没打算娶她,当时是我故意骗你的。」   苏婕芸一怔,不明白地问:「骗我?为什麽?」   「因为我以为你不爱我,以为你真的後悔嫁给了我,为了离开始、放你自由,所以我才故意那麽说的。」   「原来是这样……」   一想到自己当初听信了胡宝福的话,还在冲动之下说了那些伤人的话,苏婕芸就愧疚得猛掉眼泪。   「对不起,是我太傻了,不但误会你,还说那些话伤害你……」   陆允振摇了摇头,为她擦去泪水。   「不怪你,其实傻的人是我,我当初真不应该离开你的。」害他们白白分离了两个月,各自饱受思念之苦。   面对他深情的凝视,苏婕芸的心涌上无限的感动。   原本以为他们这辈子可能不能再见,原本以为他己经是另一个女人的夫君,想不到绕了一圈,他又回到她的身边。   「怎麽又掉眼泪了?难道有孕在身的人特别爱哭吗?」陆允振怜惜地捧着她泪湿的小脸,用无数个温柔的亲吻来吻去她的眼泪。   苏婕芸忍不住紧紧抱住他,激动又哑咽地泣述。   「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放心,我不会再离开了,除非我死。」   一听见他的话,苏婕芸立刻捣住他的唇。   「不许你这麽说!就算是死,也不许你丢下我一个人,这辈子,我要跟你同生共死。」   「好,就同生共死。」   他那宠溺的神情和语气,让苏婕芸的眼眶又感到一阵湿热。   「我爱你,好爱你!从树上跌进你怀抱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想待在你的怀里,永远也不离开!」   「那就一直待在我的身边,永远也别离开……」陆允振收拢手臂,紧紧地抱住他的妻子,他此生最重要的人儿。   曾经,他以为渴望了十年的梦想己经破灭,想不到一个急转弯,让他再度拥有了她。   这一次,他绝对不放手,要爱她、宠她一辈子,至死方休……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om/】